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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身体险些被西凉秘药给毁了,自幼习武留下的痕迹已然消失不见,若是再除却勇武肝胆,只怕是和寻常女子没有差别的了。
她莫名再度生出自惭形愧来,有些泄气地不再看自己再也拿不动长戟的手,神色木然地跟在闻人青梧身后。
闻人青梧没再说什么,向前踏入台阶,一步步走进水池里,回过身来看向东方落月,向她伸出一只手。
东方落月轻轻扶住那只手,也走进了池子,温热的水顷刻间将她包裹,僵硬的四肢关节也感觉到仿佛有暖流拂过,舒服了许多。
同为女子,坦诚相待本没有什么,但此时两人都莫名生出一丝不自在,目光直直地盯着前方的水面,沉默不语。
这样突兀的沉默在氤氲的湿气中变得粘稠,尽管她们什么都没做,却凭空教人觉得旖旎,分不清面上颈间泛起的红晕究竟是为何原因。
“阿月,”
闻人青梧似是再也忍受不了这样的宁静,出声道,“现在你可以跟我好好讲讲当时究竟发生什么了吗?”
东方落月垂眸看着自己布满细碎伤痕的手,答道:“古往今来,为将者,死于山河是大幸,丢了山河却没死的,最为痛苦,而我就是后者。”
“我也没料到当时西凉会突然增大兵力强攻镇南关,我在那之前便收到了函谷关的军情急报,我曾推算过很多遍,对于西凉来说,这样的战局部署算得上是倾尽举国兵力了,所以我不明白两件事——第一,为什么他们确信萧关和韶关的援兵无法及时抵达?第二,是什么导致了他们如此急于想要吞并大楚的领土?”
“这也是我被俘前想到的,那之后便被国师用秘药控制得神志不清,恍惚间只记得要夺回镇南关这么一件事,所以才会出现在那空城里——我怎样都是该的,这本就是我的职责,我姓东方,出身安国侯府,既然吃了败仗,等日后回到长安我自会请罚——倒是陛下您,何苦千里南下,到这蛮荒之地来寻一位生死不明的败军之将呢?甚至不惜自伤,也要救我一命,又是为何?”
闻人青梧一直安静地垂眸听东方落月说着,听到这里才终于抬眼看向身侧的东方落月,眼底的神色晦暗不明,却被氤氲的水雾阻隔,教人看不真切。
她沉默良久,才答道:“将军出征前,曾赠杜若花于我,当时将军走得急,没听见我的回答。”
“什么?”
东方落月努力去回想那天的京郊送别,但确实有些记不清了。
闻人青梧见她疑惑,自嘲地笑了笑,继续道:“当时将军策马南去前,曾说要为我打下这江山,当时我说,‘朕宁可负天下人,只求得将军一人心’。”
夜幕中的星子闪动,远处山脚下的阁楼灯火昏黄,月凉如水。
东方落月闻言身体颤了颤,猛地抬眼看向闻人青梧,对上了她注视着自己的沉甸甸的目光,那目光如有实质,压得人几乎喘不过气来,她的胸膛剧烈起伏。
闻人青梧再度开口:“我是为何缘故,难道将军此刻还不清楚么?”
哗啦水声响起,东方落月逃也似的起身走出池子,捡起地上的中衣仓促披好,转眼间便不见了踪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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