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句话没再进入楚格的耳朵,他正弯腰捡手机。
办公桌很容易隔绝了瞿荷的视线,瞿医生不知道办公桌另一边的楚师兄究竟在经历如何的心灵激荡,可此刻的楚格却清楚地看清了自己此刻的慌乱。
他捡手机的手出卖了他——那手颤抖得厉害,颤抖得根本不像是他的。
他在害怕,害怕极了。
很多事情好像忽然都不重要了。
是不是真的能在一起。
是不是真的会有一个圆满的结局。
我的世界有了你或者没了你,究竟我会因此过得多好,或者过得多坏……
他只觉感受到了扩散到了全身的悔意——那天在学校食堂遇到他,自己为何不主动一点上前打个招呼,哪怕对他笑一笑呢?那个无趣但有他的宴会自己为何非要找那么多借口不去,哪怕去了只是和他呼吸一个屋子的浑浊空气而已?
是的,他没错。
他楚格身边没了谁都能活得一如既往,他楚格身边没有程佑君自己一个人都能过得足够精彩。
可如果真能有那么一个人在身边,他能让自己的生活变得鲜活一些丰盛一些,自己又为什么不去争一把呢?
那天他不是表白了?可为什么,为什么自己就不敢转身再争取一次?
如果此时此刻他们真的就在一起呢?
会不会,会不会今天根本就不会出事?
可惜没有如果。
楚格发现自己的脑中满是方才那个浑身是血又不辨性别的伤者。
程佑君,求你。
求你好好的。
程鸿文和杜玉秋两夫妻急急忙忙赶来医院的时候,程佑君已经被送进手术室。
“手术中”
的红灯宣判的不知是怎样的一个手术结果——但见到这样的字样,应该没有人会有明朗的心境。
手术室外,一个穿着白大褂的年轻医生正坐在家属等待区的长椅上,盯着四分五裂的手机屏幕发呆。
他一动不动地坐着,似是镇定自若的。
可若能和他对视一眼,便很容易能从他眸中看出几分残存的惶然与惊魂未定。
六神无主的杜玉秋饥不择食,慌张得抓起年轻医生的手问:“医生……医生……刚才送进手术室那个出车祸的年轻人……他怎么样啦?他……他没事吧?他不会有事的吧……”
年轻医生——楚格——抬起了头,他的眼神里已无方才的不安,医生的职业天性叫他恢复了往常的冷静。
他问:“您是程佑君的家属么?”
杜玉秋忙点头,眼中全是焦急。
“请放心,他只是有些轻微脑震荡,大部分的伤也只是皮外伤。
我问过他的情况了,他左手臂骨折,但不算严重,手术完毕,明后天应该就能醒来。”
楚格的声音平静得有些毫无波澜,就像往常完成了手术工作之后,平静无波地向病人家属叙述其手术情况。
可内心的激荡,大约只有他自己能明白了。
是,那个浑身是血的人不是他。
他虽昏迷,虽不得不接受麻醉躺在手术室中,但只要好好休养一段时间,一切就都会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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