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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厚照眼波微动,也不管他现在流血的模样多么骇人,几步拉着焦适之往内里走去,刘瑾还未跟着入内,门板便猛地在他面前合上。
他摸了摸险些遭殃的鼻梁,讪讪地站直。
殿门两侧,佩戴绣春刀的锦衣卫肃然而立,面无表情。
焦适之起先猝不及防,后来反应过来被便顺势而去,径直被拉入了乾清宫。
焦适之甚少来乾清宫,除了当初第一次正式入宫时来此拜见弘治帝,他再未踏足过这里。
然一入殿内,焦适之的注意第一时间被放置在大殿内的金楠木棺材所吸引。
这是……弘治帝的棺木!
弘治帝是在四月中旬开始发病,一发不可收拾。
沉疴宿疾在身,缠绵病榻,直至药石无医。
若说弘治帝在临去前最后悔的事情,莫过于对朱厚照的教养之上。
他深知太子聪慧过人,敏而好动,天性便自然洒脱,最厌恶框架束缚。
这些从前在他眼中可爱之处,如今却是致命要害!
过刚易折,慧极必伤。
对太子,他没有教会他除了直截了当,还有更柔和的处理方式。
也没有教会他遇到阴暗晦涩的事情,别忘了心里留有一线柔软。
他还没有教会太子的东西太多太多,多到他满心愧疚,不得不把这个职责交托给刘健等数位重臣。
弘治十八年五月初七,弘治帝在张皇后与太子的环绕下撒手离去,直到他离开之前,他心里仍带着沉重的胆子,难以纾解。
焦适之被太子引入正殿后,彼此间都没有说话。
太子的视线沉沉地落在棺木上,焦适之无法形容他那一刻是什么表情,浓重到无以言表的悲哀气息环绕着朱厚照,让焦适之无法开口。
他眼睁睁看着太子跪伏下,喉中溢出犹如困兽般的嘶吼,仿佛要被撕裂一般的痛苦悲鸣让焦适之胸口仿佛被压了一块大石,眼眶发红。
他的视线落到那金楠木棺材上,也轻声地跪在太子身后,一叩,二叩,三叩——
纵有太子相助,若非皇上垂怜,使他脱离泥潭,自此天高地阔,鸟飞鱼跃,再不受家事所累,他断不可如今日这般逍遥自在。
愿皇上在天之灵保佑,太子此生平安喜乐,百岁无忧。
“你怎么过来了?”
耳边传来太子沙哑的声音,几日未开口,朱厚照的声音犹如含着砂砾一般。
焦适之抿唇,轻声说道:“卑职一贯夜里安眠,不知为何在白日发梦,梦见太子。
猛然惊醒,心中甚为惶恐,故而急急赶来。
不料竟是如此大事,卑职本该固守京城才是。”
他轻描淡写地带过一路的艰辛,谴责起自己。
朱厚照蹙眉,那微小的动作吸引了焦适之的注意,他望着太子眉间那深深的沟壑,心中大恸。
太子素日多么自在洒脱的性格,从未有愁上眉梢之事,如今不过两月未见,竟如此有如此变化。
“你离京之事本来便是我要求的,与你何干。
父皇之事我虽悲痛,却也早已心中有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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