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跪了多久，少女取回对方额上的巾帕，用双手撑着床缓慢站起，身形仍晃了一晃，微有些踉跄地走到桌边，将巾帕浸在水盆里重新润湿，吃力地拧去大部分水渍，又折回去给人擦拭身体。
正要把巾帕再给人贴回额上，昏迷中的女子忽然醒转，置在身侧的双手轻颤了颤，随即缓慢抬手轻攥住她，嘴唇张了张，却因实在没有力气，没发出什么声音。
“姑姑！”
少女睁大双眼，轻唤了一声，忙俯下身主动将耳朵贴近对方的嘴唇，“姑姑您说，别着急，我听着呢。”
“阿、阿月，好孩子，让姑姑，再看看你……”
姑姑艰难地喘着气，努力抬手要摸她的脸。
她便主动牵起对方的手放在自己脸颊边，讨好依赖地轻蹭了蹭，甜甜应声道：“姑姑，我在呢。”
对方轻轻勾唇，又费力抬起手摸她的发顶，顺着她的头发往下轻抚，唉声叹气：“姑姑怕是不能亲眼看到你出嫁了……”
少女摇摇头，还未应声，屋外忽传来一阵嘈杂声响，一个中年男子步履蹒跚地进屋，满室立即充斥浓烈呛人的酒气。
那青年手里还捏着只酒壶，明明妻子卧榻在床，他却满脸喜色，双颊红润，身形摇晃着走到桌边坐下，冲少女招了招手：“来，林疏月，过来，姑丈有喜事与你说。”
林疏月闻声回头，却站着没动，浑身紧绷，眼神警惕：“什么喜事？”
“天大的喜事！
姑丈给你寻了个好夫婿！”
往日她这副养不熟的样子定是要挨打的，许是真的高兴，姑丈竟没在意这些，说着又仰头灌了口酒，还打了个酒嗝儿，得意地捏着酒壶炫耀一般在她眼前晃了晃，神秘道：“你猜是谁？”
“我不猜！”
林疏月拧眉，冷淡撇过头，语气坚决，“不管是谁，我都不嫁！”
“哟，反了你了，小兔崽子，真是欠了你的！
！”
看来这天大的喜事只够姑丈忍她一句，这会儿便原形毕露，当即狠狠一拍桌子站起身，表情凶恶地来回扫视屋内，似是在找寻什么趁手的武器揍她。
过会儿不知想到什么，他又坐下来，恨铁不成钢似的猛拍桌子，怒声训斥道：“李大人你不知道？外面有多少人求着做他的妾！
能被李大人瞧上那是你几辈子修来的福分，你敢不嫁？！”
林疏月一听是什么“李大人”
，当即面色发白地攥紧手指。
她不认识，但她猜得到对方是谁。
因着姑姑生病，她每隔一阵子都要去给姑姑买药。
前几日她忽在街上撞见一个老头色眯眯地一直盯着她，衣着华贵，身边还跟着好几个侍卫模样的大汉，瞧着便是一副不怀好意的样儿。
她本来只当自己多心，未想从药馆出来时她发现那些人还一直跟着她，吓得她拔腿就跑。
好不容易才把那些人甩脱，平安回家，没想到对方竟在这里等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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