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起睡在逼仄的船舱里,我还更愿意坐在有玻璃的地方。
何况还能靠着他睡,我何乐而不为呢?
于是我老实不客气的靠了过去。
一条结实健壮的手臂环过我的颈后搂着我的肩膀,我很自然的把头枕在他肩上,这动作其实算不上很亲密,但我迷糊之下还是有点开心。
“到了地方要叫醒我哦。”
我满意的嘟囔着,闭上了眼,“可不要把我忘在船上了。”
或许有那么一瞬,我以为他会笑。
但事实上他没有笑,而是微微收紧扶住我肩膀的手指。
“不会的。”
他的声音轻柔而模糊,像那首我生命里一度失落的摇篮曲。
于是,我放心的睡了过去。
我一向很能睡,所以被唤醒的时候,舷窗外已经是一片漆黑。
远离海岸和人造光,这一刻的大海呈现出的是一种现代人不熟悉的寂静。
两面黑色向无限远的四面八方延伸开来,不分你我,又遥遥相望;一面厚重紧密而繁星熠熠,一面清亮如洗,却又透不进一丝光。
无论是静的,还是动的,都亘古未变。
我恍惚发觉,难怪前人画破晓、画黄昏,却很少有人画夜里的海。
因为它单调,天地之间都只有一种颜色;也因它太过丰富,每一笔黑色都浓淡不同。
“该走了。”
我身边响起一个如夜色般温柔的声音。
我缓慢的眨了眨眼,看向身边的人。
他搂着我的姿势未变,微微偏过的脸在缺乏光线的环境里依稀看得到锋利却不凌厉的眉峰,和如海水一样藏满了光芒的眼。
他的脸部线条其实很柔和,有种无法抹消的少年气,好像尚且年少的海神,浑身上下没有狂暴,只有无边无际的包容。
“好的,走吧。”
我不得不承认,如果每次醒来看到的都是这样一张脸,什么样的起床气都会立刻不见了。
所以我欢快的答应着,站了起来。
跟着Jonathan,我们来到甲板上。
甲板上此时正忙得热火朝天,巨大的渔网正被钩锁和缆绳圈一点点拉到船上,工人们则小心翼翼的整理着已经拖上来的渔网不让它打结。
巨大的橡皮管被连到抽水机上,以便将海水抽出。
见到我们走上甲板,船长立刻迎了上来。
“就是现在,趁我们收网船速变慢,你们下海去另一艘船。”
他说着,遥遥指向不远处除我们外的唯一一点人造光源,“从另一侧舷跳,避开渔网。”
Jonathan凝重的看着另一艘船,“不能再离近些吗?”
船长摇头,“这已经是最近了,太近两艘船容易撞在一起,也容易被巡逻船注意。”
49
Jonathan却转头看着我,我忽然会意,主动走上前拉住他的手。
“没事的,有泳圈这么一段距离游过去没关系。
还是稳妥一点听他们的吧。”
我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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