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上,太子大逆不道,论罪当诛,”
内阁首辅付玉沉声叩首,“然国无储君不稳,皇长孙人品贵重,仁厚宽和,还请圣上立皇长孙为太孙,以安国本。”
“臣等复议,恳请圣上立皇太孙,以安国本,”
随着皇长孙一同来救驾的大臣们都跪了下去,一时声震如雷。
皇帝微微坐直了身子,目视跪在地上的一干人,沉声道:“你们是在逼朕?”
“臣等不敢。”
尽管皇帝已经病重难起,仍然余威尚存,被从龙之功迷住了心窍的众人还是稍微冷静了些。
“石潼,准备笔墨,”
皇帝侧头吩咐躬身站在床侧的石潼。
皇长孙眼中难免露出喜色,看着石潼出去领着几个小太监把笔墨纸砚和书案抬了进来,摆在了龙榻上。
东暖阁内早已被乾清宫外烈烈的火光映得通明,就着火光,皇帝目光落在面前空白的诏书上,终于伸出手拿了朱笔,蘸了墨往诏书上写去,“朕承上天之眷,蒙祖宗之灵,身被坚执锐,披荆斩棘,遂逐鹿问鼎,为中国之君。
朕既平天下,夙兴夜寐,不懈于治,今海内河清,民有所安,德可比先圣,功更盼后人,传李家千秋百代,今朕欲传大位于……”
皇帝的手很稳,一笔一划,就像是早有腹稿,然他毕竟是病重无力,短短数十字就写了许久。
然这个时候没有人会嫌弃等待的时间太长,皇长孙亲眼看着诏书成形,心跳如鼓,只待皇帝落下他的名字。
乾清宫外头竟然又再次响起兵刀之声。
张震霆脸色一变,在皇长孙的示意下带着心腹疾步而出。
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容不得有丝毫差池。
皇长孙再看皇帝,却见皇帝搁下了笔,沉闷地咳嗽起来。
外面越是喧哗,殿内越是安静,就更显得皇帝这几声嘶哑的咳嗽突兀。
太子呵呵地笑起来,“是燕王回来了。”
这个时候有能力破宫而入除了燕王不作他想。
皇长孙心急如焚,可皇帝一副就要断气的样子,他不想做乱臣贼子,自是不可能当着一众大臣的面逼迫皇帝,便上前一步,想要把皇帝掌控在手里。
然石潼就挡在他身前服侍皇帝,皇长孙略一犹豫,就没有急着挤过去,不慌,他还有苏景明这张底牌。
乾清宫外,张震霆意外地看着完好无损的燕王,大声喝道:“燕王,你想造反?”
燕王骑在一匹全身没有杂色的神骏黑马上,身上穿着玄色甲胄,身后的暗红披风被风吹得猎猎飞扬,他只稳稳地骑在马上,就叫围在乾清宫外的乱军军心动摇,更何况燕王身后迎风招展的黑旗之上金线麒麟熠熠生辉。
能用黑底金麒麟战旗的是随着燕王南征北战,立下了赫赫功劳的麒麟军,因帝王猜忌而被打散到了各地卫所的麒麟军,他们究竟是怎么悄无声息地汇聚到京城来的?
天下才平定了几年,战神燕王的威名还留在军士心上,见到犹如天降的燕王和他的麒麟军,乱军的军心就散了一半。
“圣上已经下旨,立皇长孙为皇太孙了,燕王,你还不下马就擒。”
张震霆也很心虚,然他已经赌上了一身前途和满门荣辱,自是不能退。
燕王轻声一笑,“张指挥使要拦本王?”
火光映在燕王略显苍白的脸上,分明是俊秀至极的五官,却有一种令人胆颤的肃杀。
张震霆下意识后退了一步,他转眼看到并肩骑马在燕王身侧,穿着大红飞鱼服的苏景明,眼睛一亮,使眼色道:“来人,给我拿下这乱臣贼子!”
苏景明脩然一笑,弯弓搭箭,张震霆看着苏景明箭指燕王,还来不及高兴,苏景明手臂一偏,那箭竟然是向他而来!
随着一声破空,张震霆躲闪不及,喉间嗬嗬两声,睁大着眼睛不甘地倒下了,竟是被苏景明一箭穿喉而过,气绝而亡。
至死张震霆都想不到苏景明为何临阵反水。
随着张震霆的死,乱军的军心彻底散了。
乱军的主力大部分是锦衣卫,他们只知道跟着张指挥使前来救驾,先是跟田赋的人内斗了一场,这会儿又看到了苏副指挥使,绝大多数人的心中都动摇了,这场闹剧,究竟谁才是真正来救驾的功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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