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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当他数到第三枝时,皇帝才开了金口:“没有颜色的奴才,还不给廉亲王上茶。”
说罢对胤禩笑道:“新进的奴才,用来总是不够趁手,也没个眼力见儿,不知道主子是谁。”
胤禩以为皇帝这话颇有深意,他忽略胤禛话里的含沙射影,将目光转向低头上茶的宫女,心头奇怪,没有大选小选,哪儿来的新进奴才。
等那青色薄袄梳着小把头的宫女走近跟前,胤禩脸色难以克制地僵硬起来。
“这本是老十四府里的奴才,他去遵化守陵用不着了,才送进宫里。
你看看长得像谁?”
皇帝本想说长得可像良太妃,后来觉得品评庶母容貌实在显得朕不够庄重才临时改了口。
他是阿哥是皇子,良妃晋嫔升妃时他都离宫建府了,哪能没事见着这个老实到足不出宫的庶母?
其实皇帝真多虑了,他连仗势强抢亲弟府里侍婢这样的事都做得出来,哪里还能在奴才眼里落下‘庄重威严’的名声?那女婢子眼里惶惑惊恐毫无掩饰摊开放在兄弟跟前。
胤禩眼中杀意一闪即逝,绝不仅仅是针对面前这个面目眉眼与自己有六分相似的宫女!
胤禩一瞬闪神失控落在皇帝眼里化成甘甜琼浆,饮下顿觉身心舒畅茅塞顿开。
当日他让老八隐于幕后当着他的面揭穿十四对他见不得人的心思,事后却不见他分毫动作。
老十四去遵化之前还能得他一纸情意殷殷爱意拳拳的家信相送——难道你就分辨不出好坏来!
这事解决起来也简单,只要把老十四龌蹉的心思实实在在往老八面前一搁,朕看你还能如何笑得出来?
片刻功夫胤禩已经回神,那日之后他也曾将陈年旧事过塞子般反复回放,老十四的心思他真不明白,就像他弄不明白为何皇帝为了羞辱政敌连自己的脸面都不顾了一样。
宫里长大的孩子大多没爹疼没娘爱,还比不得寻常百姓家的娃,比如他自己、比如老四。
老四折辱他,除了皇权之争,他尚能安慰自己老四这是嫉妒自己有亲额娘惦记疼爱、为自己操心牵挂,最后殒命去搏无情帝王最后一丝怜悯心软。
虽然她赌输了,但输得可悲可叹可追忆,为了儿子她不悔——这些都是老四嫉妒他的理由!
可十四不一样,皇考的几个儿子中,除了太子得宠无人能及,剩下能真被老头子当儿子的怕是只有十四了。
胤禩百思而不得其解,但他也绝不会让老四如意。
“人有相似,臣瞧着倒一时想不起来与谁相似。”
胤禩对着盛了红糖水的盅子流露厌恶之色,只有他自己能瞧见浮光微动的汤面上荡漾出的皇帝笑脸。
真可笑,就算十四有什么不对也是一时糊涂,与你这黑了五脏六腑弑父屠弟的全然不是一类人。
皇帝饶有兴致继续逗他:“八弟太忙,总不记得照照镜子。
朕瞧着她与你倒是有几分挂像,又是老十四府上出来的,难得有缘,赐给你如何?”
胤禩一张清瘦平静的脸由白转青,连虚以委蛇也懒得做了,直言道:“皇上用奴才比臣弟,是想说臣弟与奴才是一家,或是皇上与奴才素有渊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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