咪縍又抬头凝望巫王的脸,说道:“妈妈,你长得真好看!”
巫王淡淡一笑,说道:“当年……唉,如果不是因为炼蛊,我又怎会变成那副丑怪模样,又怎会失去我心爱的男子?”
咪縍默然,神色转为悲凄,说道:“有一天我也会变丑,也会失去我的喋瀚。
是吗,妈妈?”
口气哀伤,似乎若有憾焉。
巫王伸手轻抚她美丽的脸颊,说道:“有失才有得。
乖女儿,老天已经给你太多了。
你要成为巫王,就得作出牺牲,几百年来都是如此。”
咪縍点了点头,低下头去。
母女俩相对静默,不再说话。
楚瀚伏在树上,望着这古怪的一幕。
他再也弄不清自己应该站在哪一边。
看来巫王已经快死了,彩也活不长久,咪縍将留在巫族之中,成为下一代的巫王。
她方才跟自己说要逃出巫族云云,原来全是谎言,不过是为了骗得自己出手相助她对付彩。
而事实上她也并不需要出手对付彩;听来巫王老早对彩下了蛊,随时能取彩的性命。
咪縍骗自己出手偷取彩的蛊物,不过是为了对彩报复,让彩尝尝被心仪者背叛的滋味,其心地之险恶毒辣,实比大人还要可怖。
自己早先若真的受到她的诱惑,中了她的什么“意乱神迷蛊”
,很可能此后便永远被她操控于股掌之中,这一辈子就断送在此,再也别想脱身。
这小姑娘眼下年轻美貌,但她的面容很快就将变得跟她的心地一般险恶丑陋。
这小姑娘值得可怜吗?
此时巫王和咪縍已然熄灯歇息,楚瀚仍潜伏在树上,将事情从头至尾想了一遍,渐渐理清了一些头绪,心中对巫族中的每一个女子都感到说不出的厌恶。
这群巫女不但善使阴毒蛊术,更惯于尔虞我诈,彼此算计,互相报复,手段残狠。
楚瀚打定主意:“这里不是人待的地方。
我得尽快离开巫族,但离开之前,我定要将巫族弄得天翻地覆才罢休。”
他一直等到夜深了,二女的呼吸渐渐沉稳,才在树上绑好绳索,轻巧地荡上吊脚楼前的回廊,跨过高高的门坎,进入屋中。
屋中湿气和烟味交杂,甚是刺鼻。
楚瀚见到巫王睡在榻上,身上盖着薄被。
一方月光照射在她的脸上,但见她左颊的肉瘤已经不见了,一张青肿黑烂的脸变得清秀白净,虽仍有些瘢疤痕迹,但都已淡去,隐约能看出当年过人的容色。
楚瀚想起她已离死不远,轻轻咬了咬嘴唇,不去多想,俯身卧倒在她床前,从怀中取出一端装有铁钩的短竹棍,伸入床榻之下。
他探知巫王所有的蛊种都藏在床底下,这也是咪縍未来成为巫王的本钱。
巫王从不离开床榻,因此十分不易下手,他只能铤而走险,趁二人熟睡时入屋盗取。
此时他将竹管一寸一寸地伸入床底,感到竹管微微颤动,知道是被守卫蛊物的毒蜘蛛或毒蝎子咬住了。
他已在竹管内填充了鸡血,因此蜘蛛和蝎子都以为咬上了人肉,再不松口。
楚瀚将竹管伸入床底深处,触及一件硬物。
他将那事物用铁钩挑出,见是一个木盒,便放在一边。
他静卧在巫王床前,屏息凝神,又将竹管伸入,将床底的木盒一件一件挑出,小心翼翼,不敢弄出任何声响。
这大约是他此生最惊险的一次取物,也是最大的一次挑战;他全神贯注,稳住呼吸,稳住手臂,过了一柱香时分,终于挑出了十多个形状颜色各异的盒子,几根竹杖,几袋药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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