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方要再说,旁边随从递了张银票过来,低声道:“若你作不得主,便请你们方丈来。”
知客僧一见手里银票上明晃晃“两千两”
的字样,惊得倒吸了一口气,忙忙跑上大雄宝殿,正和方丈静休说着,却见那少年己经不禀自入,到了殿门口。
静休微微一笑,道:“既然来了便是有缘,施主这边请。”
此时方要开午课,满寺僧人按辈分齐齐坐在殿内,那少年却是视若无物,昂然而入,仿佛进得不是庄严佛堂,而是自己庭院一般。
静休递过香来,他伸手接了,却不下跪,只持香当胸,略略一揖,旁边那随从便把香接过插在香炉里,少年后退一步,打量着佛像宝幔也不开口。
知客僧在旁边候着,见这人虽是举止自有气度,却眉头紧锁,面带忧色,上前搭话道:“施主既是求签,不知想问何事?”
少年凝目看着佛像,也不理他,半晌一声苦笑,对着案上佛祖道:“你若是个有灵的,你便知道,我不求什么良缘美眷,白头偕老,只要那人一身一心。
若我当真福薄,我也只托你一件事,你只要让我忘了那人,冷了这颗心,让我此生再不沾红尘情爱,我也就感恩不尽了。”
说着上前,从签筒里抽了支签出来,丢给知客僧道:“签文在何处?”
满堂僧人听了这话,都是一惊,只是法地尊严,不得开口,但有些修行浅些的,怒色惊色便带了出来。
知客僧往常也见过不少痴男怨女,论痴狂也有人比得上这少年,只这人气度非凡,讲出话来斩钉截铁,竟似板上钉钉再无更改,他听了心底不知怎么一阵寒意,抖着手好容易对出签文,把木签抽出,瞟了一眼,仿佛不似上签,只怕得罪了人不好收场,正在犹豫,却见静休不慌不忙踱了过来,接签瞟了一眼,便笑笑递给少年。
那少年看了一眼,脸色突然一变,又细细看了一刻,反手把签握在掌中,便不言语。
知客僧见他不曾怪罪,方松了一口气,突然听静休道:“既然相逢便是有缘,可否待老衲为施主解签?”
心里急得跺脚,正埋怨方丈平白惹事,却见少年听了这话,细细打量静休两眼,便把签递过去。
静休把签文看了一眼,递回少年手里,道:“佛云人生八苦,生,老,病,死,求不得,怨憎会,爱别离,五阴盛。
这八苦施主虽是锦衣玉食,也脱不掉。
恕老衲直言,施主所求之事,却是一段孽缘。”
少年听了这席话,面上淡淡,一丝不变,倒是把那知客僧说得汗都下来了。
却见静休微微一笑,继续道:“成与败,还须推之命数,但这忘与不忘,全看施主自己心意如何。
施主若忘了那人,一生平安喜乐,再无忧愁;若忘不得,一生便是惊涛骇浪,成败难测,恕老衲直言,若这孽缘不消,恐怕——”
他略略一顿,道,“施主重则倾国败家,轻者也是一生坎坷,怕是——到头来难得善终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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