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装什么深情,为了个病秧子还要将她的棠姐儿搭上。
越觉得烦躁,去了西屋,看见女孩安安静静地坐在窗边绣花。
乌雪肤,两只羊角辫子柔顺地垂在胸前,瞧不见真切的面容,只觉得连头丝儿都是乖顺的。
徐嬷嬷叫了一声“云姨娘”
,小姑娘突然惊醒,细针戳破了指尖,雪白的绢纱上便映出一朵梅花朵儿。
可小姑娘没有丝毫的察觉,慌忙将绣活放在一边,站起来抬着一双凤眼,手指无意识地绞在一起,怯生生地叫了一声,“小姨。”
她定定地瞧着小姑娘许久,咬咬牙,“嬷嬷,你先出去,我和棠姐儿说些话。”
徐嬷嬷瞧着不对劲,立即就收拾东西就出去了,还妥帖地将门给关上。
等没了人,云姨娘面无表情地说了一句,“持哥儿病得很重,他勉强也算你半个哥哥,明日跟我一起去瞧瞧人。”
沈棠听闻身子一抖,她年纪小,可双亲横死,早早经历磨难,比一般的孩子都要懂事些,顿时就明白小姨话里的意思。
白着一张脸的,没有说话。
她来伯恩王府才三个月的时间,云姨娘只当她还没有见过那个病秧子,宽慰着,“你放心就是见见而已,持哥儿性子是有点古怪,但是当着那么多人的面,也不会难为你的。”
可云姨娘没想过,沈棠早就见过了,甚至因为第一面的印象过于惨烈,以至于她现在听听到他的名字,骨头缝里都渗着寒意。
外头关于陆持的传闻很多,沈棠能确定的只有两个。
一是陆持的确有副好相貌,所有夸赞的词放到他身上都不夸张。
二是陆持够狠,将她推下池塘之后,裹着狐毛大氅站在岸边,一双清冷的眸子阴沉无比,如同在看一个死物一样,看她在池塘里死命挣扎。
初春的湖水冷得惊人,那种寒冷没过头顶如针扎般刺痛每寸皮肤的感觉,到现在都是她一场醒不过来的噩梦。
她被人从池塘捞起来,几乎去了半条命,可却半分不敢提陆持推她入水的事情。
没有人会相信的,说出来只会让小姨心里难受而已。
就像现在没有人会问她,是否愿意给陆持冲喜,就将事情决定下来。
小姨就算心疼她也反抗不了,她也没有办法反抗,她不过是一介孤女,想要活着就必须仰人鼻息。
顿时悲从心来,可是她想活着,活到她有足够的能力逃离这一方大院。
娇小的身子越单薄,轻声说“好。”
小姨在府里的日子也不好过,她该懂事些的。
云姨娘看着孩子半天,心里都是恨毒了的,将小姑娘温柔地搂着,如同多年前长姐对她那样,认真地说“你放心,小姨一定不会让这件事情成了,我们棠姐儿以后值得更好的人。”
不管两个人情愿不情愿,第二日云姨娘还是将沈棠叫醒,花了一个多时辰替她梳妆打扮。
小姑娘穿着一身绛红枝花缠藤薄棉袄,用红色丝绸绑了小髻,垂下的流苏被编入羊角辫里,安静地垂在胸前。
她五官还没有完全长开,可骨像生得好,就算是以后都差不到什么地方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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