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底的萧乾松了口气,他也顾不上再找便跳窗离开,生怕等会宫人往来,露了行迹。
一国之母当到这份儿上,也是很不容易了。
徐慕怀制造出的机会平白浪费,但萧乾心中仍确定了些事,便转头去了颂阳殿。
方明珏比萧乾先一步回来。
萧乾绕路先去了御膳房,端了热乎乎的两碗汤圆,进门给小皇帝盛了满满一大碗,塞人手里,“暖暖手。”
方明珏微透着点苍白的脸在热气后,熏得黑白分明的一双眼,迤逦出些微桃花色的红。
这红挠人心肝,微微一颤,水波流转地望向他:“你不气了?”
萧乾笑着捏他下巴,“你还盼着我气?”
“怎会。”
方明珏眼睫垂下,细密纤长,沾着蒙蒙的水汽,他随口说了几句朝堂之事,便自然而然道,“听说安昌侯夫人大病初愈,便四处赴宴,言说幼子曾有一门婚约……”
萧乾伸长了勺子,从方明珏碗里偷来一个汤圆,又很没生意头脑地还回去两个,老神在在道:“干我何事?”
方明珏话到嘴边,寒风里尚且瑟瑟发抖的坦诚,却忽然在这暖人心脾的水汽里蒸发殆尽,又弯弯绕绕,口是心非地成了一句:“男子……哪有不想妻妾成群,儿孙绕膝的?若你……”
若你真同我在一处了,以后便绝了子嗣,没了妻妾,哪怕多看一个女子一眼,我都要嫉恨出一腔毒蝎心思。
你可想好了?
这话当真是矫情得厉害,难以启齿。
像是平白矮了一头,上赶着去剖开一颗不明不白的心。
方明珏自娘胎里出来,头一遭想说这么些恶心话,但一股异样的羞耻,却令他微微一顿。
恰是这微微一顿。
萧乾端着碗的手微微一颤,热汤缓缓倾出,流到他手上,烫红一片。
但他却毫无所觉,只怔怔看着方明珏,见他垂目不敢看他,终是无声地苦笑了下,闭了闭眼。
旗开得胜,便已想到了子嗣皇位吗?纵是心悦,也要大局为重。
合该如此。
将满目狼狈收拾好,萧乾不顾烫,将一碗汤圆囫囵吃了,热烫滚到肺腑,全成了冷沉沉的冰疙瘩。
他淡淡开口:“陛下言之有理,南越的江山……岂能无人承继?男女之道,阴阳调和,才是正理。”
方明珏微启的唇一颤,猛地抬眼看他,深吸了口气,尽力平稳道:“你……真作如此想?!”
萧乾隔着热气辨不清他神色,但听他声音冰冷,心便也跟着冷了,但狠话要出口,却终究不忍:“陛下事成,废后也罢,如何都好,微臣总不会拦着。
只是若是让微臣还当着皇后,看后宫佳丽三千,恐怕陛下就得日日见血溅三尺了。”
方明珏神色一动,突然放下碗扑到萧乾身上。
萧乾下意识伸手接住,还习惯成自然地将人一搂。
待到反应过来要松开,却见方明珏一仰头,咬住了萧乾的下巴,狠狠一下,还不容萧乾吃痛,便囫囵地吻了上来,软乎乎的舌头全然不似主人的清冷自持,蛮横地往萧乾嘴里钻。
等萧乾要去捉,那舌却又灵巧地避开了,湿漉漉地舔着萧大将军的嘴角。
小皇帝瓷白的脸近在咫尺,细密的眼睫布下弧长的阴影,微一抬,却泄出一丝迫人的冷光,死死盯着萧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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