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除这日的白昼延续了整个冬季阴沉的天气,清晨湿冷的雾气由呼吸进入身体,把五脏六腑都冻僵了。
天幕沉沉低垂,灰暗的天空仿佛就要这样重压下来。
周淇年穿着与塞魃类似的繁复祭衣,心情也犹如低垂的天幕那般阴沉。
冬日的寒气沿着领口与袖沿侵入身体,他却只有无限的麻木。
这一切太过诡异可怖了,光怪陆离的情节已经完全脱轨。
他忍不住回忆上个学期期末那些没日没夜努力的日子,但是那些记忆已经变得太过遥远了。
他觉得自己深陷在一个不可思议的故事里,所有的一切都好像一个骗局或者幻梦。
他甚至生出一些不切实际的希望来,他希望等下有人来对他说“Surprise!
“,他希望这一切不过是一个要命愚蠢的整蛊游戏。
“你还好吧?”
周淇生打断了淇年漫无边际的思绪。
“嗯。”
淇年勉强笑了笑。
对了,还有这两位兄长,不论结局如何,他们的命运才是更加风雨飘摇。
淇年努力振作起精神,但阻止不了胃里灼烧般的不适和愈发下沉的心。
芳叔恢复了一贯沉默木讷的面具,他看了淇年一眼,不禁开口:“你太紧张了。”
淇年捏捏自己的脸颊,苦笑道:“我觉得自己快要承受不住了。”
周淇年无言地握紧了自己弟弟的手,但是那两只手是同样冰冷。
三人行至前厅,周敬风已经等在那里了。
他依旧喝着那带着淡淡腥味的茶,但他的脸上已不再是妖异的精神矍铄了,这个老人仿佛一夜之间迅速地苍老了下去。
“你们来了,”
周敬风微闭着眼睛坐在供桌边的长椅上,声音里透着疲惫,仿佛刚才在后院门口扬声催促的人不是他,“来了便去干活吧,记得要敬头香。”
淇年不想看他,只是低头应了,便领着周淇生去干活。
因为之前与淇生已招待过早前来敬香的亲戚,淇年摆起香炉祭礼倒是轻车熟路。
而芳叔则负责洒扫洗拭桌椅。
祠堂正位贴的是周氏克岐公的画像,他虽身着官服却不是一般的正像,只见他颔首拈须而笑,似乎眉目中流露着欣慰。
淇年想起淇生告诉他此画的妖异,不敢多看。
画像下有两排牌位,全是克岐公后周氏族长的灵位。
淇年指挥周淇生用拂尘拂去灰,然后给旁边两排长明灯换上贴金箔红烛。
拢好杏黄色的布幡,擦净灵位前的香案,重新摆放好香炉。
芳叔提来祭礼盒,果品有六,肉鱼各一,三茶三酒,另有猪头一个,斋菜白粿年糕各一叠。
年糕白粿皆用红纸染上红痕。
香案前有两张长长的朱漆供桌,这是家族子孙来摆放的祭礼的。
此时也已擦净,朱红的供碟摆好,只等族人前来祭祀。
此刻天已彻亮,虽依旧是阴云漫空,但天光不吝地亮堂了许多。
“既然已经准备好,就去敬头香吧。”
在长椅上仿佛早就昏睡过去的周敬风突然睁开浑浊的眼睛道。
周淇年与周淇生面面相觑,心里有隐隐的不愿。
芳叔在一旁递上了三支长长的供香,两人只好低头各自接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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