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Elisa小声开口:「你到这边来坐着等吧。
」
傅重之走到另一面的躺椅处坐下,Elisa站在他的左侧,凝望着沉睡中的许佳楼,发出了幽幽叹息。
「以前少爷就坐在那里,太太坐在这里,他为她画像,常常一画就是整个下午。
」Elisa的声音带着哽咽,傅重之不禁讶然地抬头看去。
她的眼圈有些泛红,在感伤地微笑着。
「那已经是十几年前的事。
」Elisa说,「如今太太不在了,少爷大概也永远不能画画了,真是……」
傅重之脸色一变,抓住她话中的疑窦:「什么叫永远不能画画?」
Elisa垂下眼睫,眼中流动着悲凉与惋惜,「事实上,少爷他不止失去记忆,还……」
「失去记忆?」傅重之震惊地喊出声来,不过许佳楼并没有被吵到,仍睡得人事不醒。
「怎么可能?」
Elisa一脸紧促,摸了摸围裙下摆。
「少爷的话本就不算多,现在更是少得可怜。
但与其说他话少,不如说是他没有办法连贯地讲话,他的思绪捉摸不住,老爷叫我们多和他对话,可是经常对着对着就对不下去,问他以前的事情,他一脸茫然,有时候会突然蹦出几个字来,但都和主题无关,让人觉得前言不搭后语。
」
听了她的话,傅重之只感到周遭的气温骤降,寒意渗入骨头里。
「为什么?」他木讷地问:「怎么会这样?他明明……」那般骄傲狂放的一个人,怎会沦落到连话都说不清楚的地步?
「那场车祸损伤了他的大脑跟神经……」Elisa苦思了一会儿,才说,「哦,还有他的右手扎进了碎玻璃,医生说想重拿画笔只怕希望渺茫。
唉,现在少爷就像一个患了自闭症的患者,我们想和他沟通都很困难,更别提帮上他的忙。
」话到这里,她突然屏息,紧张地盯住傅重之,「傅先生,我不清楚你和少爷是什么关系,不过在你昏迷的时候,你的床边是少爷除了这里以外逗留最久的地方,所以我想,搞不好他记得你,哪怕只记得一丁点……可能的话,我想拜托你尽量陪着少爷,请不要不耐烦,因为你大概就是唯一能帮他的人了……。
」
接下来的话语,傅重之已经无力也无心去听,忽冷忽热的身体,好似一下浸在冰河里,一下又被扔到火山口。
呆呆望着前方那一抹蓝色的身影,他心里阵阵抽搐,痛得几欲狂呼。
他不懂,他真的不懂,这一切究竟是为什么?
许佳楼是那样的才华横溢,上天怎能忍心夺走那只「为了创造世上最美的事物」而挥舞的右手?
他最不能接受的是,许佳楼怎可以什么都不记得?被背叛的人是他,被逼得痛不欲生的人也是他,偏偏那个罪魁祸首,居然说失记就任性地失忆,这算什么?
直到午餐时间,许佳楼仍没有醒转。
Elisa只好先叫人把食物端到草地中的桌子上,再去叫他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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