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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那个夜晚,他也没有睡觉。
当时他被如一气得已经不太清醒了,头脑发昏地回到灰楼的六楼。
许二欢并不在家,就是黄金周她也还是要全国到处飞,到处跑,从一个剧组到另一个剧组马不停蹄地干活。
生活并不是总在沙漠里谈恋爱,许多美好的东西反而更容易灰飞烟灭。
当然屋子里还是留下了许多许二欢的痕迹,桌上就有一张许二欢的照片,古装打扮,身体仰躺着几乎接近地面,眼神漠然犀利,手中的一杆红缨枪直指前方,至少它一枪挑翻了李希特的心理防线。
说起来许二欢并不是太年轻,虽然她体轻如燕,上下翻飞,但她也有二十七岁了,不过在生活上依旧跟那些小女生没什么区别。
屋里的梳子,粉色的圆镜子,小碎花的睡衣,还有小小的盆栽仙人掌,无不提示着这间屋里有过女人出现,而这个女人已经悄然地走进了李希特的生活。
然而李希特对这一切却熟视无睹,就连他自己都觉得奇怪,为什么会对如一的所作所为产生那么大的反应,不是都已经两不相欠了吗?他以为这一页就这么翻过去了,其实并不是这么回事,他对她根本就不曾放手。
一想起她说过的话,他的心脏就气得乱颤,两只手也在发抖,还睡什么?躺着都喘不上气来,要坐起来才好受一些。
这样坐了好久,他就像一个失忆症患者,刚刚恢复了一些记忆,以往那些平凡的日子便如一列火车,从远到近,呼啸而来,轰鸣着在他眼前风驰电掣。
重重叠叠的往事繁若一片一片的雪花,积累到今天也该是一场雪崩了吧?如果是一滴一滴的水珠,也该是一场海啸了吧?原来时间才是一位巨人,它无声无息却又无处不在,是深藏在每一个人记忆深处的魔鬼,随时都会降临。
而当许二欢不在这间屋里的时候,他几乎感觉不到她的存在,或者她曾经存在过。
短暂的石破天惊就真的那么靠不住吗?还是时间果然有着无以言说的魔力?这个夜晚,李希特一直在一种复杂情绪的纠缠中无法入睡。
第二天,他去了雷霆的工作室,雷霆道,你跟如一谈了没有?李希特道,谈什么?雷霆火道,你说谈什么?
原来从甘肃回来不久,雷霆就跟李希特长谈过一次,他对李希特说出大事了。
李希特说什么大事?雷霆告诉他,《雪剑长箫》的前期拍摄完毕,主创人员、演员、工作人员全部结了账之后该散的都散了,这才发现账面上的钱已经全部花完了。
雷霆说道,可是没有钱我们怎么做后期啊?李希特道,什么叫后期?雷霆道,要剪辑啊,录音啊,配音乐啊,还要宣传发行啊,这些事情都不做,光拍回来一堆素材也没有用啊,素材并不是电影啊。
李希特道,那我们该怎么办呢?雷霆道,没有别的办法,就是出去找钱。
但是钱这个东西是个隐形女郎,都知道她千娇百媚,人见人爱,可是越需要她的时候越是无缘相见。
雷霆想尽一切办法,八辈子都不来往的人也去找了,结果还是一无所获,这才感念花制片的能力的确非同一般,自己不是望其项背,根本就是云泥之别。
可是花制片已经回北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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