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次矮子把长子挤走了,没几个月又回来了。
老妈子们总说矮子会待得久。
“矮子肚里疙瘩多。”
葵花说。
一般的佣人总跟佞幸的人尽量少来往,遵守孔教的教诲,敬鬼神而远之。
可是矮子爱打麻将。
男佣人的屋里一张起桌子,他准在,怒视着牌,嘴里骂骂咧咧的,扬言再也不打了。
“不打只有一个法子,剁了十根指头。”
厨子老吴说,“看见易爷的手了不?”
他问打杂的小厮。
矮子有次戒赌,自己说是输光了家产,恨得剁下了左手无名指,作为警惕。
“他九根指头打得比十指俱全还好。”
志远说。
矮子懊恼的笑笑,麻点桔皮脸发着光,更红了。
琵琶和陵总吵着要他的手看,那只指头还剩一个骨节,末端光滑,泛着青白色。
他也让他们摸。
他也同老佣人一样应酬他们,尽管知道孩子其实无用。
长子就不浪费时间应酬,只是拖着脚在老爷的套间进进出出,谁也不理。
他的肩膀往上耸,灰长袍显得更长。
脸色白中泛青,眼神空洞,视线落在谁身上,谁就觉得空空的眼窝里吹出了一阵寒风。
他坐在烟炕前烧大烟,听老爷谈讲,偶而咕噜一句,淡然笑笑,两丸颧骨往上耸动。
套间里说的话只有榆溪和烧大烟的两个男佣人知道。
老七跟他现在已经不说话了。
只有榆溪压住一边鼻孔清鼻子才会打破房里的寂静。
老七的父亲住在穿堂尽头一个小房间里。
“听说不是她的亲生父亲。”
老妈子们低声咕哝,“小时候把她卖到堂子里的。”
她们并不奇怪老七怎么会养着他。
谁都需要有个人。
他是条大汉,一张灰色大脸,跟烧大烟的长子一样,也穿灰布长袍,拖着脚在他女儿房里掩进掩出的,悄然无声。
榆溪很不喜欢他也吃大烟,经常短缺,四处搜刮他们吃剩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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