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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淡道:“霍将军自然敢。
只是霍将军还想不想要这一营将士性命?”
霍德威额角青筋暴起,忍了片刻,终是收怒,冷笑数声,又道:“好,我且告诉你我是如何保全了性命的!
当日柳旗县知县高海当众杖杀两名士兵,惹得一营上下骄兵怨怒,割了他的脑袋还不解气,又称言执掌帅印未久的赵将军不护将士性命,与潮安北路转运司的人勾结着要削将士们的粮响,赵将军还没反应过来时便被人一枪刺死,营中大乱乃始!
监军胡邦欲止将兵作乱,却被人以枪抵心相胁,令他带头率军占城掳民,给朝廷点颜色瞧瞧,胡监军自是不肯屈服,当即便被杀红了眼的乱军当众挑心戳死!
主帅、监军皆死,乱军自是来逼霍某做这个领头罪人。
霍某起自行伍,多年蒙负天家煌恩乃有今日之位,又岂会甘愿做此乱臣!
可一营乱兵占城掠民,烧杀劫抢之事无人能止,霍某若是亦因顽抗而洒血身死,孟大人今日所入之城便断不会是眼下这个样子!”
此一番话字字涌气,说到最后,他的一双眼都爆满了血丝,人已抖得不能自持。
孟廷辉听着,脸色自始自终未变,良久才微微垂睫,展袖道:“霍将军请坐。”
霍德威咬牙,冷哼一声,才走去坐回原位。
沈知书慢步踱了过来,在她身旁的椅子上缓缓坐了下来,眉宇间一片沉暗,却也无言。
她知道霍德威所言十有八九为真。
单看沈知书这一身安然之态,再想到方才城中虽是一片岑寂却无大乱之象,便也能想到这当是霍德威束下之功。
可这乱臣之行,又岂是单单凭此便能抵消冲过了的?
良久,她才从怀中掏出裱金圣旨,冲霍德威道:“皇上亦知边军之苦,此次我奉旨前来宣敕招抚之谕,望霍将军能体念皇上一片仁慈之心,万莫再与朝廷作对。”
霍德威斜望着她,脸色仍是黑黜黜的。
孟廷辉好整以暇地回望着他,道:“潮安北路转运使意欲削减柳旗大营将兵粮响一事并未报与朝中二府知晓,实乃其自作主张之行,皇上知道后亦是龙颜大怒。
营兵因不服粮司之议而醉酒闹事,此亦是情有可原,但知县高海却不问将帅、当众杖杀两名士兵,实乃僭越逾矩之举。
皇上有言,朝廷命官对尔等不平,乃至尔等心生怨怒、聚众为乱,然此非尔等心欲为乱,实是为势所逼,一旦有心归顺,朝廷必当不咎尔等之罪,粮响军备皆按先前之制付与尔等,从此往后只增不减。”
霍德威听着她一句句慢慢地说,眉头渐渐舒开来,可脸上疑色愈来愈重,听到最后,看着她的眼神亦变得蛮狠起来,口中哼道:“孟大人以为霍某是三岁的孩童,信口骗某!”
孟廷辉闻言,猛地撑案起身,厉声喝道:“你放肆!”
霍德威本是将疑,可被她这么一斥,登时一怔,竟慑于她这气势之下,半晌都没再吭声。
她双手一展诏书,冷眼盯着霍德威,仍是厉声道:“皇恩浩荡,我以皇上近臣之身千里赴此边地乱军之中,岂有绯服鱼袋之臣信口骗尔之事?皇上为抚乱军之心,连夜寝食难安,亲手研墨书此一诏,字字饮恩,岂有天子手诏在前骗尔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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