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了看周崇煜那张万年不变的阴郁脸孔,一时间,想要了解对方的心思在不觉中达到了顶峰。
“你是为什么一个人跑出来,跟家里闹矛盾了?失业了想换个心情?还是……”
阿岚顿了顿,试探着问,“失恋了?”
周崇煜一哑,表情看起来像是不怎么愿意回答。
“要治病。”
他垂下眼睛,沉沉说道,“心上的病。”
阿岚眨着那双桃花眼,托着腮看向他手里,又问:“那你这口琴,是为什么一直带着,看你也不怎么会吹的样子……”
明明说好了就问一个问题,周崇煜这次并没上当,瞪了他一眼没说话。
“好好,到你问我了。”
阿岚摆摆手,自认理亏。
一时也没什么想问的,周崇煜沉默了很长时间,半天,他才喃喃地说了那个自己一直没想明白的问题——
“怎么样分辨,对一个人是爱还是依赖。”
“啊?”
阿岚歪着头,没想到周崇煜的问题竟会如此抽象,如此富有哲理性。
“这个,得实际谈了恋爱才知道吧,看感觉。”
他摸着下巴若有所思道,说完忽然灵光一闪,凑过去痞笑着又道,“要不,你跟我试着谈吧。”
周崇煜听得有点呆,平静眨着那双泛着酒气的眼,半天也没说一个字。
将目光落在不远处的街上,他感觉自己好像是喝醉了,出现幻觉了,不然怎么看谁都像梁峙。
“你也别多想……”
阿岚的声音又从耳边转到了眼前。
被他挡住了视线,周崇煜再有意识时,再撇开他往街上看去,刚刚梁峙的幻影果真已经消失不见。
身旁,阿岚还在向他解释:“我们泰国的习惯跟你们不一样,确认关系之后只是互相了解,发现不合适随时可以分开,不会有后顾之忧……”
“还是不了。”
周崇煜突然打断了他,而后有些愣怔地低下头,轻轻搓着兜里那只已经被修好的口琴。
半晌,才又喃喃地道:“我对了解别人没什么兴趣。”
***
夜里十一点,唐人街的繁华喧闹声还未完全褪去。
楼上的家具店已经关了门,一楼,琴行老板黄哥正拿着一把螺丝刀,坐在柜台后面专心致志地给一把小提琴做着翻新。
门后挂的风铃忽然响了一阵,黄哥抬起头,看见从门外进来一个约莫三十来岁的男人。
这么晚的时间,已经很少会有客人来了。
男人身材很好,举手投足间透露着一种艺术家的温和气质。
与曼谷满大街的花衬衫不同,他身上穿了件不合时宜的高领针织衫,手里还抱了件长款的毛呢大衣,满脸写着疲倦和风尘仆仆,一看就不是本地人。
想着对方应该只是进来闲逛的游客,黄哥也没太当回事,只用泰语向人问了声好,便继续低头忙着自己的事。
可男人却在他的店里停留了挺长时间,像是蛮懂行的样子,在那排最贵的古董乐器前驻足了一阵,后来还接了个简短的电话,声线柔柔的,说的全是中文。
“Excuseme.”
男人转过身来,指着其中一把紫金配色的电吉他,向老板问着价钱。
“您是中国人吧,我也是华裔。”
黄哥放下手里的螺丝刀,站起身来用中文帮他介绍,“那琴是93年的限量款,价格可是不便宜,要十五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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