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跑出林子的那一刹那,视线一片开阔。
沈秋陡然顿住步子,怔怔地看着面前的景象。
弃甲满地,尸横遍野。
雨水洗刷过人和马的尸身,血水往低而流,汇至溪流时已是满目刺眼的红。
沈秋一步一步地走出来,踩着弃甲,踩着横尸,原本强压在脑后的东西,随着着步子,都渐渐地浮了出来。
半日的隐忍和强撑在这一刻终于决堤,她在湿透的山河之中无力地跪下,忽然泣不成声。
此时此刻,她终于明白,冀封当真是不在了。
他若还在,又怎会让这一切发生?若还在,又怎会眼见自己落至如此田地,竟不现身?
只是,他怎么会死……怎么能死?他死了,自己欠他整整一年的解释,又该对谁去说?自己满心满意的愧疚,又还有谁人能恕?
电闪雷鸣交错而过,雨水如针扎一般落在周身,刺痛却留在了心底最深处。
不知过了多久,沈秋周身颤抖着,几乎已经发不出声音来,只有冰凉的触感不断地顺滑过面颊,已分不清是雨水还是泪水。
而这时,在雨声阵阵之中,传来一声马嘶。
紧接着,是细碎的马蹄声。
紧接着,是有人翻身下马的声音。
紧接着,是朝自己走进的脚步声。
不知为何,哪怕周遭如此喧哗,但这声音却分外的明显,每一步,都仿佛踩在了自己的心头。
末了,那脚步声在身后徐徐停了下来。
沈秋没有回头,甚至保持着原本的姿势,动也没动一下。
她在等待着身后的人先开口,而那人却只是一动不动,将自己的声音湮没在周遭交加的雷雨声中。
终于,沈秋无力地笑了笑,她知道自己一向是拗不过这人的。
“陛下不是说过……要弃卒保军的么?”
开了口,声音反倒是异常的平静。
只是身后的人闻言,仍不开口。
沈秋待了片刻,又慢慢道:“陛下为了一个无足重轻的下臣亲自前来,不觉得太过冒险了么?”
身后依旧只有雨声不停。
沈秋只得又道:“臣此行有辱使命,还望陛下治罪。”
这时,身后才算是响起了回应:“除此之外,你便没有其他的话要对朕说了么?”
那声音隔着雨声,分明是近在眼前,却飘渺得有些遥远。
沈秋轻笑了一声,终于道:“你……早便知道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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