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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妈出来给我爸倒了杯水,极冷静的问我爸,“你还可以吗?”
我爸走路步子有点飘,但确实是清醒的,跟我妈说,“还可以,就是脚底下有点软。”
舅妈一看到舅舅,整个人就崩溃掉,她倒在舅舅的怀里,哭的天翻地覆,一行汗来一行泪,句句情真,“家明,我们好好过日子,我可以给你生十个孩子,你不是说喜欢小朋友的吗?我们生十个,家明,我对你的好,别人无法给你的。”
我好奇,别人?舅妈知道舅舅心里有别人存在啊。
舅舅红了眼眶,勉强安抚舅妈,“好了,冷静点,嘘~不哭了。”
或是曲冰舅妈哭的太惨,连累外婆也抹眼泪,在旁边替曲冰擦汗,“这是怎么说的,这是怎么说的。”
还是外公权威,一声大喝,“好了,今天也闹腾够了,都回去睡吧,有什么事情明天再说。”
我乖乖回了自己房间,根本不能入睡,曲冰的悲怆是哪里来的?舅舅,这样另她不快乐吗?舅舅的疲惫又是哪里来的?舅妈,是这样不能给他幸福吗?我爸,又怎么和舅妈一起去喝酒的?我妈,是为了这个不高兴的吗?我有深深的恐惧感,我觉得我们这个家好象掉到股看不到的暗流里,要完蛋了似的。
睁着眼睛,熬到天空有一丝发白,我关了空调,打开窗户,让清新的空气涌进室内。
一夜无眠,头昏脑胀,我想去喝点牛奶。
蹑手蹑脚路过客厅,看到舅舅的工作室里亮着灯,我迟疑片刻,推开门。
我看到一个坐在地上,泪流满面的男人。
他抱着个医院才用的那种文件袋,有如怕冷的孩子抱着个暖水袋,可怜得要命。
天啊,我从来没见过这么悲惨可怜的舅舅,眼泪一下子涌上来,小心翼翼的走到他身边,蹲下,悄悄的说话,惟恐吓到他,“舅,你怎么了?发生什么事情了?”
舅舅摇摇头,伸手把我揽在怀里,求救样的,哽咽,“咏哲,你一直是舅舅的守护天使,舅舅要的不多,只那么一点点,真的只有一点点,咏哲,你向舅舅保证,没人能把他带走,谁都不可以。”
“是是是,”
我吓的眼泪乱掉,连珠价的保证,“没人能把那一点点带走,舅,我保证,我发誓,你想要什么都可以,什么都是你的-------”
我听到有谁开门,舅舅放开我,我妈走过来,用一把清醒到吓死人的声音问,“这么早?咏哲你在舅舅这边干什么?”
“咏哲做噩梦,”
舅舅瞬间恢复理智,他脸上的眼泪被他变魔术样的处理掉了,用最平淡正常的面目面对我妈,“也不知道这孩子梦到什么,哭的乱七八糟的,姐,你是不是平时给她压力太大了?”
“哪有,这个暑假咏哲大概是天下最自由的小孩了,放羊吃草,我哪里管过她?估计是玩疯了才做噩梦吧?”
我妈站在工作室门口,系好睡衣的带子,笑笑的,“来,说说早上想吃什么?我弄。”
我家就这么着恢复正常,我做噩梦的鬼话好象轻易的被大人相信了,舅妈和我爸一起喝酒被归咎为巧遇,舅妈为自己的情绪化抱歉,她说,“大概工作太累,每天面对一堆情绪心理有问题的人,压力好大,我应该放大假。”
我们家的这次失控状况,在各种理由下漂亮的自圆其说,没人表示怀疑,我也没有,虽然,我不相信。
可是,大人们用事实教会我一件事,相信谎话,是比较安全的,我只好什么都不问。
剧社再排练,我没看到廖书伟,肖瞳瞳说老师休假了。
啊,真是无情,他利用休假去跟哥们拼酒,却让我们自生自灭吗?我们自行演练了两三次之后,廖书伟重新出现,精神尚可,稍稍消瘦,身上带着来苏水味。
我开他玩笑,“最近用来苏水洗澡吗?我还以为你和我舅该用酒精洗呢。”
“有这么重的味道吗?”
廖书伟偏头闻闻自己的衣袖,解释,“前些日子吃海鲜有点过敏,所以打了两天点滴,哗,好象是有点味道,医院太害人了。”
噢,我舅真讨厌,都不跟我说这个,让我失去献殷勤的机会,我不无懊恼。
在我开学的前几天,舅妈拿了大假,回去温哥华探亲。
舅舅不能陪同,他说他有个案子在赶,拿不到假期。
在机场送走舅妈后,我望着玻璃窗外停机坪上的大片蓝天,很悲观的觉得,大概,舅舅和舅妈之间,真的没办法天长地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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