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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守慈可有什么隐衷?”
方鉴见她态度坚决,疑惑道。
“倒也算不上什么隐衷。”
谢悯被这话触动,想起了什么久远的东西,眼神变得温柔又怀念,“我曾有个青梅……”
楚州位于南方万千群山之中,曾是蛮荒流放之地,山路难行,古时某一朝,一位封疆大吏被贬至此,却不甘于蹉跎岁月,便在这群山之中建起了一座城。
有了城便吸引了村民们聚城而居,慢慢地便壮大了起来。
楚州人祖上都是山民,最是彪悍,哪怕下了山做了别的活计,也仍是尚武好战,七山一水二分田的地界,没什么生计出路,便也多出兵户,是各地边军最好的兵源之一,慢慢地便形成了儿郎练武从军,女郎守家的传统。
只要有一个儿郎在军前搏出了名堂,便是全家跟着享福,若是折在了前线,便让女郎招亲入赘传承香火。
是与别州全然不同的民俗。
而自永初帝开民风后,女郎们又多了科举入仕的路子,在楚州的地位也高了一阶,加之女郎也可从军,儿郎们便也可以有别的出路,倒也渐渐与其他地方相似起来,与别州的往来也更多了些。
谢悯也是这样的兵户出身,自小文武兼修,但屡试不第,二十岁了不过勉强中个排名靠后的秀才。
而一同长大的青梅则颇有才名,不到弱冠便中了解元,将要上京赴考。
谢悯本想送她上京。
但同是那一年谢悯的父亲见她读书不成,便想叫她从军,雍州军招募之期不远,她也得做些准备。
青梅与她道了别,自己去了京中,本以为是各有前程各自奔赴,可不过几日便传来消息说,她还未走出楚州,便在群山之中遭了山匪,同行的商队被洗劫一空,她也失了踪影。
谢悯不敢置信,疯了一般在山中找,可楚州十万大山何等广袤,她如一滴水落入茫茫汪洋,溅不起一点水花。
过了几个月官府说抓到一个匪徒,供述说劫了商队,几个女郎长得貌美,叫他们糟践之后杀了丢下了山崖。
谢悯不信,又找了几个月,仍是活不见人死不见尸,青梅的父母也认了命,劝她不要再找了。
她消沉了好长一段时间,第二年便北上从军去了。
“连……连尸首都不曾寻回吗?”
方鉴听着谢悯低沉的声音,不禁也感到了丝丝缕缕的难过。
“哪里找得到呢,”
谢悯苦笑,“你不曾入过山吧?山林莽莽,若不是长在其中,寻路都难,如那贼子所说的山崖更是不计其数,我走了大半年,也不敢说寻遍了。
大约……大约真的是没了吧。”
“竟是如此无常……”
方鉴感慨。
“若她还在,此时的成就应该不逊于你了,她……她聪慧极了,不像我这般愚钝,只会做些苦力活。”
谢悯拍开了一坛新酒,仰头豪饮,“从那时起我便憎恶一切作奸犯科之人,土匪、盗贼、暴徒……见一个我便杀一个!”
谢悯酒意上头混沌了的眼眸里突然迸出一道寒芒,叫方鉴通体生寒,这一刻她方才有了清晰的感知,什么是血与火里蹚出来的猛士。
方鉴知了缘由,便不再劝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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