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和人之间,永不可能毫不相欠。
他注定会亏欠别人一些东西,别人又在不同的地方亏欠他。
但如果一定要说,若是霍念生愿意给予,他心里何其安定,这辈子一定照单全收。
计程车司机突然问:“小伙子在想什么呢,上车就一句话都不说?”
陈文港被他叫回神,笑道:“没什么,想到一点小事。”
中年司机说:“你还大学生吧?高兴点,你们这个年纪,除了考试不及格,女仔追不到,还能有什么愁事?等到了我这样要养家的时候,天天睁眼就要挣钱,那时再愁也不晚呐!”
陈文港笑了,听他讲家里的老婆孩子。
这是遇到个健谈的司机,憋不住话,侃了一路。
他让陈文港想起他同样是司机的父亲。
不知道他给郑秉义开车的时候,想的是不是也是给自己的老婆孩子更好的生活。
到了位于老牌富人区的郑宅,司机放陈文港下了车,扭头观察哪里能掉头。
他瞥见陈文港按响门铃,别墅大门开了,门卫从可视电话里跟他打招呼,他点头致意,然后熟门熟路地走了进去——果然是有钱人家的孩子,刚刚在车上就感觉到了,气度不一样。
司机停了片刻,往深不见底的庭院里望了望,感慨歆羡地啧了两声,才掉头离去。
*
俞山丁一路小跑,推开包厢门,从一群穿红着绿的妖精里锁定霍念生的位置。
他一眼扫去,正拿着话筒的是马行长的公子,搂着陪酒女情歌对唱,刚刚唱到高潮部分。
另外有人在旁边拼酒,玩各种色情意味的游戏,场子里各种噪音,鼓噪耳膜。
霍念生懒洋洋靠在沙发里,五指拢着一只酒杯,长腿抵着茶几,支出去老远。
意态慵懒,像是醉了,眼波流转着迷离的光泽。
他这样坐在人群里,身上却萦绕着几分独酌的疏离。
有个妖精壮着胆子,蛇一样游过人群,试着往他怀里钻。
这年头的少爷公主,俞山丁这样想着,一个个的,都快分不清是男是女了。
多看两眼终于认清——好了,是个男孩,但穿了渔网袜和高跟鞋。
这时马公子一曲高歌完毕。
霍念生掀起眼皮,像才看到俞山丁,露出笑容:“俞老板来了?来,坐。”
俞山丁知道他的脾气,一屁股挤进他和那妖精中间,把两个人隔开。
然而马公子不乐意:“怎么霍少爷兴致不高?还是说我今天点的人不好?”
俞山丁知道,这些富家少爷,哪怕自己没亲手挣过半个子,好像都自觉有资格看不起他。
但无妨,他脸皮厚,大理石茶几上先摸了个杯子:“打扰大家雅兴,我自罚一杯。”
他一饮而尽。
马公子意不在他,却没理会,眼珠一转,换了个法子,怂恿被挤开的MB:“考验一下你有没有金刚钻。
去,今天不管用什么法子,哄霍少爷喝一杯。”
他一拍那个妖精的屁股:“哄他喝一杯,我给你一万块小费。
挣多少看你的本事。”
包厢爆发哄堂大笑。
有人吹口哨:“马少爷大方,给你发财的机会,还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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