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头望向天空,那里挂着一轮耀眼的烈日,照得他睁不开眼,下意识用手去遮挡那刺眼的光线。
他这是死了……还是活着?
沈篾记得无数穿身而过的利剑,记得一张张眼中全是对他深恶痛绝的脸,记得他们把自己剁成了无数块,似乎还打算把他的肉拿去喂狗。
但现在,这具身体确实完好无损的。
所以这是……重生了?亦或只是濒死前的黄粱一梦?
他有些分不清楚。
直到腿上传来一阵撕心的疼痛,有一只羽毛黑得发亮的乌鸦正在啃食自己腿上的腐肉。
清晰的疼痛让他心底的不真实感打消了不少,沈篾挣扎着坐起来,挥手赶走那只还在坚持不懈地啃食自己伤口腐肉的乌鸦。
此时此刻,他终于确定了一件事情,一件很不可思议的事情——他,沈篾,也就是那个人人得而诛之的国师,重生了。
他摇摇晃晃地站起身,这具身体十分虚弱,他才刚走出一步就因为体力不支,直接从尸山上滚了下去,一直咕噜咕噜滚到河谷的最低处才停下。
他半死不活地趴在河岸边,半天没法站起来,连着呛了好几口水。
污脏的水顺着喉咙倒呛进肺里,那种窒息的感觉让沈篾一度以为自己这因缘巧合的重生就到此为止了。
但下一秒,两双有力的臂膀就一左一右地将自己从污水里拉了起来。
此时他的脸上还沾着水里的污泥,除了自己的脑袋被人架着脱离水底外,身体的其他地方仍旧泡在水里,虽说这水很臭,但泡在水里终归是要比在大太阳下晒着要好得多。
他听到一个女人嫌恶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果然是下水沟里的臭虫,这条贱命就是硬……”
后面的话他没听清,这具身体依然到了极致,沈篾彻底失去了意识,陷入了一场又一场昏昏沉沉的睡梦中。
在这些梦里,他有时是高高在上挥斥方遒的国师,有时又是寒冬中将自己裹作一团的乞儿。
等到这些混乱的梦彻底做完时,沈篾从梦魇中抽离,睁开眼,有些空洞地望着映入眼帘的草棚顶。
在很多人眼中,沈篾是个作恶多端的恶徒,恩将仇报的白眼狼,直到死去彻底失去意识,沈篾都没想过自己能够重生。
但现在的事实却是他真的重生了,他脑海中交织着两个人的记忆,一个是自己原本的,另一个则是他现在这具身体的。
这具身体说来也是个可怜人,出生在一个有点势力的小宗门中,是家中排行第六的儿子,还是个和自己同姓的,叫沈同泽。
为了得到家族势力,他那些虚伪的兄弟姐妹们直接把人骗去打仗了,还是战况最严峻的那一片战线。
没有人希望他活着回来,所有人都盼着他死在那场战争中。
说到这个宗门,还有个很有意思的点,那就是代表宗门弟子生机的长生烛没灭,不管人在何方,都得给人找回来。
这也是沈篾会被人从战场再捡回来的原因。
如他们所愿,沈同泽死了,那个从战场上被捡回来的是那个令人闻风丧胆的国师沈篾。
但他们不知道沈同泽死了,他们依旧认为那个被迫从战场上抬回来的人是沈同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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