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有人在呼唤我。
我艰难地睁开眼睛,无法分辨自己究竟是置身於吃茶店,还是其他地方。
只觉得肉体的痛苦比什麽都还鲜明地向我袭来。
有时这是一种幸福,当肉体的痛苦太过遽烈时,心里的痛就可以暂时被忽略。
我很能理解这世上为何这麽多人要自残,甚至自杀。
「述恒?」
同样的嗓音唤著我,我的视线仍然迷迷蒙蒙,过了好久才清晰起来。
那一瞬间我还以为自己回到了那间茶馆,因为在我眼前的,是同一双眼睛。
日久的眼睛。
却没有当初的冰冷,或许是冷气转弱的原因,日久的眼神竟与我记忆中相比,要柔和了很多很多。
「日久……」
我挣扎地想爬起来,却被日久用一只手强硬地按回床上。
我才发觉自己竟然在医院里,多半是和路遥同一家,因为天花板上有相同的格子花纹。
「我……怎麽回事……?」
我觉得头痛欲裂,右手插著点滴的针头,冰冷到不像是我的手。
「听说你在公司昏了过去。
是你的老板,一个姓梁的男人亲自把你送过来的,医生说你睡眠不足又长期没有进食,血糖下降,加上身体本来就虚,所以才会昏倒。
」日久用听不出起伏的冷淡声音说。
「怎麽会……糟糕,我还在工作中,不赶快回去……」
「那个姓梁的男人说,如果你胆敢在今天之内爬回去工作的话,他就把你留职停薪还倒扣今年的年终奖金。
这是他说的。
」
「咦?梁先生他……这麽说吗?为什麽?」
我有点茫然。
旋即发现自己的衣服不知何时已被更换过了,现在身上穿著乾净的蓝色睡衣,是我自己的睡衣,不晓得谁替我从家里带过来了。
我回头一看,病床旁放著一碗还冒著热烟的大肠面线。
我呆滞地抬起头看著日久,发觉他也正看著我,不晓得是不是烟瘾发作的缘故,他的手竟微微发著抖。
「……为什麽?」
他覆诵我的话,冷冷的语调透入一丝讽刺。
他忽然抓过我的肩头,把我拖下床,抓到病房浴室门口一张镜子前,强迫我面对著那张镜子。
「马述恒,你给我看清楚!
你真的一点感觉都没有吗?你的脸色苍白成什麽样子你知道吗?你对自己的身体一点自觉也没有吗?」
日久忽然爆发出来。
我的脑子无法思考,只是直直地瞪著镜子里的自己:头发紊乱地散在耳後、脸色苍白中透著枯黄、嘴唇白得几乎透明,连眼睛也挂了一圈黑眼圈,彷佛几日几月都没睡饱一样。
我静静地凝视著镜子,那是我吗?那个镜子里的人是我吗?我觉得一点真实感都没有,从小照镜子就是这样,我不觉得镜子里的人和我是同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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