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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高干败逃,陈匡稍稍愣了一下。
只一瞬的失神,接下来,虽不解王妩何意,却还是一派淡然地向她解释道:“乐羊领兵征中山国,置亲生儿子的性命于不顾,食子震慑敌心,此事载于战国策。”
说到这里,他皱了下眉头,话语一顿,露出个不赞同的表情来,“然而,匡以为,无家不可立国。
忠者,应当家为先……”
他话还没说完,垂下的目光从竹简上随意一扫。
竹简正翻到那一卷,熟悉的笔记,将他没说完的话,一笔一笔写得清楚……
当然,旁边还有高干的批注。
高干称他以字,子兴。
只两个字,阳光照着竹简上的字,好像将他一直深藏在心里最深处的秘密也一同照得明明白白。
“原来……”
解惑,解的不是书中之惑,真正的疑惑原来在于此处。
王妩抬眼看他,想问清楚。
可到头来,却发现自己根本就不知道该从何问起,沉默了许久,才问出一句:“先生与袁绍是旧识?”
“不错。”
陈匡认得干脆。
王妩却对他这个回答很不满意,皱起眉继续追问:“我不明白,恩怨情仇,沾亲带故,什么样的旧识?”
陈匡一声长叹:“主公帐下猛将如云,白马义从,铁蹄纵横,然勇则勇已,却无远虑之士为他谋划。
本初……袁绍,就让我借故投于主公麾下效力,先许以小胜,趁主公骄兵自恃,再诱以伏兵。
如与张郃两万大戟士一战,主公以少胜多在先,等到磐水再战时,自然会生出轻视之心,大意不防……”
他露出个苦笑,磐水一战,人算不如天算,本是一出公孙瓒必败的戏码,却哪知道,横里杀出了个常山赵子龙。
王妩听到这里,突然想起磐水一战之后,公孙瓒乘胜夜袭信都,却铩羽而归,还身受重伤,险些废了一条手臂。
那晚在中军帐中,公孙瓒似乎依稀说过,那次夜袭,正是陈匡的主意!
可那却又是在陈匡要公孙瓒布置兵力防范袁绍袭营时,公孙瓒气急败坏的责备之语。
若陈匡为袁绍内应,大可什么都不说,那夜袁绍袭营,公孙瓒全无准备,只怕能全身而退,已是不易。
陈匡的用意,王妩愈发迷茫起来。
这次不用她再追问,陈匡便自己说了下去:“袁绍袭营,也是我与他一早的定计。
只是,那天晚上,主公伤重而归之后,匡却在子龙营中见到了一个人。”
他目光在那竹简上扫过,嘴角牵扯,抿出一道自嘲的笑意:“忠者,家为先,方可立国。
可笑我那时还在为磐水的不利为袁绍筹谋,浑不知家门已成血染!
阿妩可曾记得甘陵姚奉?”
甘陵是王妩和赵云第一个一起去的城池。
王妩想了想,脑海中浮现起一个一身锦衣,却一身污渍,连狼吞虎咽啃干粮时都像一只受惊的小羊一般的小小少年:“甘陵相姚贡的独子?”
“不错。”
陈匡袍袖一拂,脸上渐渐凄凉的笑陡然变成滔天的怒意,“我亲妹嫁于姚贡,那姚贡纵是韩馥亲信,袁绍担心其威胁他冀州牧的地位,多加防范,哪怕将其困囚也未尝有错。
但我甘冒奇险,以身作间,潜伏敌营,难道还不够抵其一命!
偏要夷其满门么?我为其拓疆,他却杀我亲族,飞鸟未尽,良弓先断,如此背信忘义之徒,若非阿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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