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事已矣,且看今朝,衡先生,神鬼都不收留你,可见你来日方长。”
明霄倚着船篷,语含深意地说着。
衡锦哈哈长笑,沉厚的笑声在空谷间回荡,绵绵不绝,他运臂如飞,驾着小船冲云破雾,“鸾哥儿,你爹远不及你,但他却有福气,你东安宫中的‘娘子’也有福气,可他却还不知足,竟和你闹意气。”
衡锦话锋一转,众人又是一愣,没想到他受伤苏醒后竟变得更加言语无忌,可能是料想自己命不久矣,苦中作乐罢了。
“呃……他……”
明霄眼珠一转,弯唇笑了,“我惧内,舅父可以作证。”
衡锦斜眸瞄了一眼身侧劲竹般挺秀的无殇,云霭间透出的阳光直射在他的脸上,照得那张脸神采奕奕,俊丽无双,衡锦猛地掉开视线,不敢再看,只觉胸中万箭穿心似的疼,疼得他咬断牙关,——这是哥哥,他的哥哥,他永生最爱的人,咫尺天涯,他早已失去了‘他’。
“你……还没说谁是你的师傅。”
衡锦的声音有点沙哑,喉头滚动,压下即将冲出胸口的呐喊:——哥哥,你当真恨我至此?定要置我于死地?那我就成全你!
“他……他是一位世外高人……”
卫无殇含混地回答,不知如何向他解释坤忘神君,那也确实是一位仙人。
“哦……”
衡锦点点头,眸光似电扫向江面,“当年就是他把你救出卫恒的‘魔爪’吧?你这些年……这些年……”
衡锦深吸口气,好像濒临窒息的人挣扎求生,“……咳咳……这些年你都是和他在一起吧……”
衡锦一口气说完,再吸口气,还是觉得胸中块垒如山。
卫无殇震惊地回眸望着他,心中忽地升起一团疑云:——难道,难道阿恒已经恢复了记忆?
衡锦咧嘴一笑,状似不经意地说着:“这些年,卫恒像个疯子似的派我们到处找你,他自己也天涯海角地四处搜寻,可都一无所获,我已是将死之人,当年却被你连累至深,你现在不妨说来听听,也好让我瞑目。”
衡锦说得满不在意,不知怎的,听在无殇耳中却更显凄凉,“当年是师傅救的我……”
卫无殇轻声回答,话音刚落,神船就猛烈地抖动起来,好似遇到激流,无殇不妨,趔趄着向船外摔去,衡锦掣肘一拐霍地将他揽住,胸中砰砰砰地疾跳着,——真想一口将他吞下肚,如此便可保他平安了。
“你……死也不愿和卫恒在一起……却允许一个陌生人……以身为药……你……”
衡锦说不下去了,太阳穴鼓起,颈侧的脉管凸现,——当年噬骨仙给卫无殇用的恒春是最烈的春药,并无解药,只能以男子阳精暂解,每至月圆必发,发作时只能与男子交合续命。
“呃,不不不,不是这样,师傅他身负异禀,他……我……我早就祛毒了……你……”
卫无殇情急地辩解,却一下子想起身后坐着的明霄和双福,蓦地顿住,无法再说下去。
“呵呵呵……他果然身负异禀……真管用……竟能完全替你解毒……呵呵呵……怪不得……”
衡锦嗬嗬笑着,笑声苦涩,他倏地锁紧长眉,不容置疑地说道:“你坐到船篷里去,我们被人飚上了,我要想办法甩掉尾巴。”
“什么?衡先生,你是说天上那只鹰?”
明霄抬头望向苍云翻卷的峡顶。
“那可不是普通的鹰,那是大漠上最凶悍的隼王,可猎食狼豹,驯养熟了,能帮着主人捕猎追踪。”
衡锦冷冷地说着,一边奋力驾船,穿行于激流险滩之间,“这里长峡水急,无处藏匿,恐怕一时甩不掉它,只能等上岸再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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