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这个陈楷有些心酸,无意识地甩了甩头,没再想下去,手指和掌心慢慢加重力道,从膝盖往下,打着旋沿着小腿骨往下按,另一只手则护着谢禹的小腿肚子,轻轻拍打,让他放松下来。
反复了好几十次之后,谢禹不再喘得那么厉害,腿部的颤抖慢慢平息,接着肌肉也开始恢复正常,一点一点地柔软起来。
陈楷暗自松了口气,手上的动作还是一刻也不敢停下。
听到谢禹的呼吸回复平稳,陈楷才松开手。
卧室里开了空调,但两个人之前都角力一样按着那条腿,陈楷发现自己也出汗了。
他顾不得擦,问谢禹:“汪小姐在床头柜里给你留了非处方的止痛片,你一伸手就能拿到,为什么宁可痛成这样也不吃?”
谢禹之前一直在看他,两个人目光对上,反而转开了。
他收回手,展开眉头,却一点表情不见,淡淡地说:“我不想吃。
这点痛没什么,痛过去就好了。”
“汪小姐说你的腿会持续性阵痛,最好还是吃药吧。
在第一格是吧,我来拿。”
说完就起身要开谢禹的床头柜。
眼看手都碰到抽屉了,谢禹忽然横过一只手,抓住他的手腕:“这件事你别管,我说了没事了,不用吃药。”
但说话时候他的眉头锁得厉害,额头又开始沁汗了。
陈楷觉得哪里不对,低头看了一眼,一下子也没了动静:抓住他手腕的是谢禹的右手。
他还是第一次见到没戴手套的那只手,食指和中指都被齐齐削去两个指节,乍一看非常突兀。
察觉到陈楷正盯着自己的手,谢禹立刻把手缩了回去,看着陈楷说:“刚才谢谢你,我已经好了,要是再痛我会自己吃药的。
你回去睡吧。”
他如此坚决,陈楷也不好多说,讪讪站起来,低声说:“你有事一定喊我……”
但这下是真的睡不着了。
陈楷打开台灯,又开了电视,把声音低到只有一格。
三更半夜没什么好节目,他看得也很无趣,但就是睡不着,控制不了地竖着耳朵听房间外的动静。
过了很久之后,门外穿来重重的脚步声。
他听得见谢禹正拖着脚走路,这说明他的脚依然在痛。
陈楷的心一下子提了起来,没怎么多想,还是打开了房门。
“你要什么可以叫我的。
不该逞强的人是你吧。”
借着自己房间里流淌出的光线,陈楷看见谢禹的神色似乎很宁静,他甚至朝着陈楷点了点头:“我想去琴房坐一会儿,你要来吗。”
陈楷一愣,点头:“好。”
打开灯之后谢禹顺手合上了门。
房间中央靠近窗台的位置上搁着一架看起来非常流畅美丽的三角钢琴。
陈楷觉得自己的呼吸都在这一瞬间屏住了,他跟着谢禹走过去,看见琴身上那个金色的竖琴符号后,忍不住低低叹息了一声。
谢禹说:“我定期让人来调音,你可以试试看。”
陈楷已经很久没有弹琴了。
那一年选拔考试落选之后,他似乎就再没好好弹过什么。
但听见谢禹的话后,他顺从地坐了下来,掀开琴盖后扭头问身后站着的人:“你想听点什么?”
谢禹看起来认真地思考了一会儿,才很笃定地说:“巴赫平均律,第一首,C大调前奏。”
陈楷此时周身充斥着某种业已渐渐淡忘的熟悉感,但在听见谢禹指定的曲子后,一下子笑了。
谢禹也跟着笑起来,慢慢说:“我已经不记得用右手弹这支曲子是什么样子了,只当让我看看指法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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