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声却是柔软的。
“我真的不是觉得不要脸……我就是不知道以后怎么办。”
他没办法控制声音里的颤抖,说完之后还是低着头不敢去看卫艾,死命地盯着鞋子上的商标,额头上的汗一路滑进眼睛里,又酸又涩,也忍着不去擦。
“你先想一想,我们再说这个事。
听到这句话,方幸才抬起头来,却发现原来卫艾的耳朵也已经红透了。
到家的时候是下午四点出头五点不到,谁也没想到武红没去上班,就坐在沙发上等他们进门。
一接触到武红的目光,方幸头皮一麻,内心大怯,根本不敢和她对视,人也僵立在大门边上,不敢再往前走一步。
反而是卫艾若无其事地对面色阴霾眼神如刀的武红打招呼:“妈,我们回来了。”
“畜生,你还知道要回来。”
卫艾依然不辩解,把两个箱子放到沙发边上,然后走到餐桌边,卸下背包,默不作声地把包里的东西一件件拿出来。
刚拿出一件,武红那尖利得和针一样的声音猛地响起,瞬间戳破此时几乎让人窒息的压抑和沉闷:“这种脏东西你带回家干什么!”
卫艾手边的骨灰盒还没放下,听到这句话,难以置信地望着武红,脸上一片空白。
武红整张脸都拧起来,丝毫不掩饰自己的厌恶和愤怒:“谁准你带回来的,给我扔出去。
现在就去!”
卫艾身子摇晃了一下,血色褪尽,雪白着一张脸沉默了半晌,终于轻轻开口:“妈,这是我爸的骨灰啊。”
武红死命一挥手,像是要挥开什么恶心的东西:“住嘴!
谁告诉你他是你爸的?他养过你管过你一天没有!
你想要做孝子贤孙披麻戴孝,也要他配!”
方幸从来没有看过武红如此愤怒以至于狰狞的表情,倒是先被吓到了,连劝架也忘记了,手脚僵直地看着她和卫艾两个人一来一往地互不相让,别说是亲生母子,就连一般的仇人,都远远没有眼前的场面这么吓人。
哆嗦了半天嘴唇,卫艾说:“没有他也就没有我……再说你也还是让我跟他姓了卫不是吗。”
这句话就像是一个响亮的巴掌,武红怔了一怔,猛地迸发出歇斯底里的尖叫声,冲上前对着卫艾劈头盖脸就是一阵乱打:“没有我才没有你!
他除了播了种还管过你什么!
你以为我不想叫你姓武!
你以为我不想叫你跟我姓!
你这个畜生!
你还是不是人!
还有没有一点良心!
我当初怎么没有就和你一起淹死,养你还不如养条狗!
狗还知道不咬主人!
混帐东西!
混帐东西!”
卫艾自然不可能还手,闷头护着骨灰盒,由着武红打他。
眼看着她都抄起桌上的毛线针没头没脑地往卫艾身上扎了,方幸才如梦初醒一样抢上前拦住武红:“武阿姨,你别生气,别打了……”
他显然低估了陷入疯狂中的女人的力量,拦了半天没拦住,自己挨了好几下踢不说,又差点被毛线针戳到眼睛,险险一让,又被武红趁这个间隙冲到卫艾身边,一面继续死命戳他一面咬牙切齿地说:“你怎么就不像我!
你怎么就不像我!”
这个声音简直如同魔咒,方幸一下子想起来当年隔着门偷听到的话,顿时也不管痛了,连滚带爬地抱住卫艾,恨不得把他整个人都藏起来,闭着眼睛心一横直喊:“武阿姨,武阿姨,我求求你,别打了,卫艾是你的儿子啊,有什么不能好好说!”
预期中的疼痛迟迟没有落下,方幸感觉得到身下的卫艾全身都绷紧了,甚至因为绷得太紧,反而在不由自主地微微颤抖,沉重的呼吸一下一下起伏着,又像随时都会啪一声断掉。
他睁开眼,还是把卫艾抱得牢牢的,心惊肉跳地回头去看武红——她已经丢掉手里的针,披头散发地站在原地大口地喘着气,不知何时起,哭得满脸花得没了个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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