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件事发生的时候,詹不休七岁,有了很深刻的印象,但詹茴没有,那时候她才四岁,爹死了,对她来说根本就是没概念的事,但是第二日晚上,娘死了,她记得特别清楚。
孟昔昭说,忠臣良将家的小娘子不该过这种日子,那她该过哪种日子?
曾经作为骠骑大将军家独女的生活,詹茴一丁点都想不起来了,绫罗绸缎是何感觉,穿金戴银又是何滋味,她不知道,甚至一点都不想知道。
哥哥忙碌的时候,她在家里,就被祖父教着读书,这世道有多乱,他们家的处境又有多凶险,她不是没感受到,其实她希望,祖父能不要那么倔强,同意他们搬离应天府,她也希望,哥哥可以不要这么心思深重,爹娘都故去了,活着的人难道不该好好活着吗。
然而这些话,就是在嘴里酝酿一万遍,她也说不出口。
人要是没了支撑的这一身硬骨,不过就是一堆烂肉罢了,就是勉强活着,又有什么意义呢。
外面,客栈的鞭炮声又响起来了,詹茴扭过头,侧耳倾听了一会儿。
等到鞭炮声渐渐消失,詹茴重新低下头,继续一针一线的绣起衣裳来。
……
在鞭炮声结束了大约一刻钟之后,詹家的门被人用力敲响。
詹不休坐在自己的房间中,正在低头沉思,自从孟昔昭离开以后,他经常这个样子,此时被敲门声打断,詹不休抬眸,慢慢的起身。
走到院中的时候,他拿起了平时劈柴的那把斧头,门外人一听就不是好相与的,若是来找茬,詹不休也不会容忍他们。
打开院门,外面的人还想再敲第二遍呢,眼睛一下子看见那把刃上还闪着寒光的斧头,这位敲门的小厮浑身一僵。
再抬眼,他又看见詹不休那极具压迫力的体格与身高,以及冒着煞气的眼神。
在心里叫了一通这是什么苦差事啊……然后,他绷着脸,把手中的信函交给詹不休,“这是给詹家长子的信。”
递过去,他就想跑,然而后衣领却被人一把攥住:“这是什么东西,谁派你来的?”
小厮:“……不知道!
我家公子说了,不让我告诉你他是谁!”
詹不休一愣,手这么一松,小厮就一溜烟的跑远了。
詹不休拧眉看着他跑走的方向,停了一会儿,然后转身关上了院门。
那个小厮跑出两条巷子,才回到李淮的马车旁边。
李淮听见人回来了,把马车上的帘子掀开,“如何,东西交到他手上了?”
小厮连连点头。
“没告诉他我是谁吧?”
小厮回答的十分得意:“绝对没有,他还问我了,我说,我们家公子不让说!”
李淮:“…………”
他懵了一瞬,然后气的一脚踹出去,“废物!
我身边怎么都是你这样没用的东西!”
*
詹不休带着那封信函回了房间,打开一看,里面没有任何纸张,只有一个新打的腰牌。
腰牌上写了他的名字,后面还有一行字:中央禁军XX指挥副指挥使。
指挥使是军中才有的职务,他这个职位,不高却也不低,手下有五百军汉听他指挥,不算打眼,也不至于让他从最低等的军汉做起。
盯着这块腰牌,詹不休有点想笑,却又笑不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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