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江生一边念叨着,一边小心地张望着周围的军士。
正在脑海里回忆着接下来的战事的李源,此时有些不甚在意,仍是一股脑开口道:“他是都头又如何?也不比咱们金贵!
现在正是打仗的时候,上了战场不都是一堆血肉,到时候还分得出哪个是都头,哪个是兵卒么?”
罗二虎立马接过话来,咧着嘴笑道:“源哥儿豪气!”
只听见这话梢,刘江生忽而叹了口气,愁容骤起:“唉,源哥儿你是出气了,可娘给咱的盘缠都没了......”
声音渐弱,而后静得只剩下重重地呼吸声。
同为乡里摸滚打爬出身的罗二虎,眯起了本就细长的双眼,俨然一副不屑的态度:“哎,你这壮汉长得挺生性,怎地却像个妇人般计较?不是说源哥儿是你好兄弟么?还在乎这几个子儿?”
也不知是这罗二虎的嗓门太过粗犷,李源的思绪一下子被拉回,忽而想到,方才在营帐中,如若不是刘江生上前向那纪都头塞了点好处,就凭自己嚎那两句,只怕真要吃顿大鞭子......
“二虎,江生说的在理。
是我不对,一时冲动冒犯了纪都头,才让江生白白折了钱。”
事主发声,罗二虎瞬间吃瘪:“这——”
“源哥儿,我没后悔散了那些钱。”
此时刘江生偏过头来,夜色朦胧不清他的面容,平实的话语却能透得出这汉子的真情实感:“娘说过,咱俩从小穿一条裆布长大,你也没少照顾我,让我一定要多帮衬你!
我也早已把你当兄长待了!
你当时恐怕要挨鞭子,我无论如何都是要保你的......”
见李源一言不发,刘江生语气不免渐渐低沉:“只是那些个银钱,都是娘替城里那些官人做针线,不知做了多少个日头才攒下的。
我一想到这儿,才觉得心里憋得慌......源哥儿,你别气着,我没怪你!”
“江生,我哪里会怪你呢!
我李源从小没爹没娘,亏得娘和你把我当自家人,干娘一针一线把我拉扯成顶天立地的男儿,我感恩还来不及!
你又是我的弟弟,怎会怪你呢!”
李源并非没有感触,方才刘江生刚开口时,他的脑海里便出现了,那位多年来,在小村庄里头日夜缝缝补补、养育自己长大的干娘。
在这个人性凉薄的乱世,一个死了丈夫的孤苦妇人,本就是无依无靠、生计堪忧。
而生性善良的她虽然与自己并无血缘关系,当年却义无反顾地带着自己这个雇主家的婴孩,以及刚刚出生的刘江生,毅然迁徙到了异乡,二十年来忍受着他人的指指点点,一手将两个孩子拉扯大,这是多大的勇气!
单凭这一份养育之恩,带有原主记忆的李源也不禁鼻头一酸,红了眼眶:“你放心,江生,这回出来我会想法子赚些钱!
等大军回师,咱们把娘接到江宁府,一起过好日子!”
刘江生自小便把李源当作主心骨,每次不管李源怎么哄骗他,不管心里再纠结,只要李源开口,这高大的汉子都深信不疑。
此时如同往常一般,闻言立马掩埋了愁闷的心绪,依旧憨厚地笑道:“嗯!
源哥儿,我信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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