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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江南百姓为檀轻尘鸣冤的万民表送到靖丰,文帝一看,连诸州知府的姓名竟均在其上,一个不落。
不由长叹一声,端起盛着浓黑药汁的玉碗,一饮而尽,只觉得满口满心的苦涩难言,正待吃一粒蜜饯,却见淑华夫人带着小皇子傅算韬过来,小皇子年方四岁,极是聪明可爱,深得文帝宠爱,见了父皇第一句话就是:“十四叔冤枉,太子哥哥是坏人。”
文帝含笑看了淑华夫人一眼,却不言语。
淑华夫人略有些不自在。
一时徐延进来禀道:“方尚书和龚侍郎在宫门外求见皇上……”
看着文帝的脸色,迟疑道:“大约也是为了睿王一案而来。”
文帝神色微变,闭目道:“让他们回去吧,就说朕已有了决断。”
次日文帝下旨,着大理寺少卿杨陆重审此案。
这天贺敏之照例溜达着去大理寺,一路上照例听着三姑六婆贩夫走卒翻着花样痛骂狗官贺敏之。
杀猪的郑大叔骂起来声音格外大,打雷也似,骂一声剁下一块猪肉挂上,姿势之美妙堪比聂十三练那指天划日的江河剑;卖绣花鞋的王大娘骂词格外精彩,骂得一双昏花的老眼明亮闪烁精光四射,挣得粉红的面颊看着和十六岁的少女不差分毫。
贺敏之听得津津有味,低声笑道:“幸亏他们不认识我。”
聂十三照例冷着一张俊脸不说话。
到了大理寺,贺敏之直接找上了杨陆,将自己临州审案的笔录连同仵作验尸记录尽数交给了他,笑道:“可算把这烫手山芋甩掉了,只是要辛苦杨大人。”
杨陆接过卷宗,道:“你又何必瞒我?没有你这出拼了官声性命不要的葫芦判,睿王只怕已经下了死囚牢,哪里还轮得到我来审?”
翻着看了看,蹙眉道:“塞瓶入腹的是哪位?”
贺敏之道:“应是临州府的文书殷星,此人专爱琢磨试演各种毒刑。”
杨陆冷笑:“这种人最好办,用他琢磨出的法子细细的拷打一番自然什么都招了。”
贺敏之点头,正色道:“我在临州已把齐云永和燕夜来审问明白,不知睿王妃的供词你可曾看过?”
杨陆道:“看是看了,总觉得有哪里不对,说不出的古怪。”
贺敏之知杨陆一向偏精于刑讯,也不多话,翻出睿王妃的供词和檀轻尘的供词,道:“这十四份供词的指印,都不是活人捺的。”
“睿王妃的七份供词里,指印有横有竖,杂乱无章,且太子只知盗取死人指印,却不知人死后指纹与生前不同。”
“去年我把二十年来的旧案卷宗都看过一遍,其中一份南疆冤案的结案文书中提到过人死之后尸体的变化。
大抵是半个时辰出现尸僵,两个时辰就会全身僵硬,十二个时辰后尸僵开始减弱,肌肉逐渐变软,若不收敛,便开始腐烂。”
将供词映着日光,道:“你瞧这指印形状纹路,想必他们一份份誊写供词花了几个时辰,这七个指印分明就显示出由软而硬、由宽到细的变化。”
杨陆拿起檀轻尘的供词一看,十分佩服:“果然!
睿王爷这七份也是。”
心念一转,怒道:“难怪睿王爷右手拇指被割。”
贺敏之沉吟道:“只是此案还有个难处……便是太子。”
杨陆默然,半晌道:“昨夜徐公公登门。”
面有不豫,苦笑道:“此案纵然水落石出,只怕首犯也是个替罪羊了。”
“莫太微?”
杨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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