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一切都来不及,我要送她走了,像从身上切掉一个毒瘤,下手又痛又狠。
马车在宫门外头等着,雨水冲刷了整片视野,只能看见白茫茫、阴沉沉的混沌天地。
马儿无聊地踏着铁蹄,水花四溅。
车夫戴着斗笠披着蓑衣,朝我们恭恭敬敬行礼,然后指着崭新的红漆木梯道:“娘娘,请上车。”
她整个人都在我怀里,像被黏住了一样。
我慢慢松开攥得发疼的手,将伞交到她手里,用力推开她。
雨水劈头浇下来,流入眼里、耳里。
什么也看不清、听不清了。
马蹄嘚嘚的声音从缓慢变得急促,从迫近变得遥远。
这全部的过程,我始终盯着自己的脚尖看。
她离开的时候是怎样的神情,我不知道。
我也不想知道。
就如齐安问我,一个怀有身孕的女子出宫了能去哪里?
我说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她是生是死,与我再无关系。
淋得浑身湿透,我习惯性地回到了昭阳宫,唤人沐浴更衣。
可回应我的只有玉粟凄凉的哭声,她伏在我脚边说:“皇上,丽妃娘娘不行了。”
怎么会不行?早上还好好的,给我梳头穿衣了。
我转身往寝殿里冲,只见那素雅的帐幔里暗黄而枯瘦的容颜,唇边挂着血,奄奄一息。
我紧张地将她的脸捧住,轻声问:“这是怎么了?怎么不传太医?”
丽妃眸光柔亮,即使没有力气也努力笑给我看。
她的嘴唇在动,却没有发出声音。
玉粟低低地抽泣着,在床沿拉着丽妃的手说:“皇上,一年前太医就说丽妃娘娘油尽灯枯,能活多久全看天意。”
什么油尽灯枯?她明明每日都在点着烛台等我来。
年纪轻轻,怎么可能油尽灯枯?我控制不住双肩颤动,大喝:“怎会这样?朕从来不知道!”
“娘娘不想让皇上担忧。”
玉粟闭着眼,伏在丽妃手心里痛哭,“娘娘何苦呢?若不是为了一个情字,何苦落得这样……皇后娘娘在的时候日夜担惊受怕,好不容易熬出了头,被害得小产……为了留在皇上身边,娘娘居然饮下了皇后娘娘赐的毒药,终生不孕。
本以为所有的付出都会得到回报,哪怕一点点也好。
可是走了一个皇后,又来了一个淑妃,娘娘说,她宁愿
64、薄如纸-4...
被皇后欺压,也不愿眼睁睁看着皇上的心一点一点被淑妃夺走,连渣都不剩。
娘娘被逼到无路可走才会去告密,到头来,皇上还是怨娘娘……”
“玉粟,别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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