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摊主声音洪亮,仿佛十分得意地说:“可不是,听说这杂剧班子是从保定府来的,唱的正是宋三元亲自写的杂剧《白毛仙姑传》!”
啪嗒!
宋时把筷子扣到桌面上,险些从椅子上站起来。
他什么时候写出杂剧了?他连诸宫调都没亲笔写过,是写了大纲之后请人润色的,居然有人冒用他的名字——
他居然真被当成艺术大师了!
这些百姓都信了,朝廷里的人不会也信了,将来叫他制曲排戏什么的吧?
他不知道是该骄傲好还是该担心好,心情复杂地摇了摇头,自嘲道:“这宋状元也不知写了多少种《白毛仙姑传》,福建才只一部诸宫调,进京就又出了杂剧,未知别处是否还有其他唱法的本子。”
桓凌忍俊不禁地说:“既然是宋三元,至少得出三种吧。
这不是才见识了杂剧,还未听见有说话人拿他当本子的呢。”
摊主冷哼一声,真心实意地跟他们告状:“这位公子不知,西教坊胡同瓦子里已有小说人在说这故事了。
原先我听着诸宫调就觉着好,可惜宋状元中不曾进京时,那些人不识高低,不懂得讲它。
如今宋状元文曲星高中,叫圣上连点了三元,他们才忙不迭地借这风头改这好套曲儿!”
宋时忙谦虚了一句:“故事是好故事,只是写得偏颇了,未能曲尽这故事后的深义。”
后面桌上的人轻轻“嗯?”
了一声,似有些异议,那摊主却是个真曲粉,听他说这话当场便不乐意了,替他辩驳道:“怎么偏?未尽什么深义?那是状元手笔,状元写不出深义,难道寻常书生能写得比状元还大气?”
别桌客人纷纷看向他们,正好奇摊主跟宋时在吵什么。
然而就在此时,那辆大车下一阵哄闹,顿时将这点波澜遮掩了过去:“杨喜儿出来了!
好个娇娘!”
摊主顾不得吵架,以不合年纪的利落劲儿攀到凳子上,鼓掌喝了一声:“好!
好模样!
好身段儿!
活脱脱是个仙女下凡了!”
宋时跟桓凌叫他的激情带动,也站起来朝车上看了一眼,不禁双双“噫”
了一声——这妆容手法好熟悉!
这不是他教当初给祝姑姑设计出来的吗?难道他们夫妻又来京里趁食了?
两人面面相觑,宋时便说:“要不咱们近前些看看,到底是不是故人?”
若是的话,还可以邀他们帮着写写新戏,上回他们双方合作相当愉快,赵悦书求他写的新戏交给孟三郎改编,倒比给不认得的外人更合适。
他看了一眼桌上都适合凉吃的东西,索性朝桓凌伸手:“咱们先去看一眼,叫摊主别撤了咱们的菜,等看完回来再吃。”
看完回来,冷淘就成砣了。
桓凌含笑跟着起身,回头吩咐摊主:“这两碗面便不……”
他回身去找摊主时,目光扫过身后那桌旁一个侍立的仆从,未出口的半句话忽地哽在舌尖,下意识看向桌子上首的人。
那人与他目光相对,也猛地涨红了脸,低低叫了一声:“舅兄。”
这一声叫出来,桓凌堵在胸间的那口气才忽然落下去,而对面拔腿就要走的宋时却僵在了桌边。
能叫桓凌舅兄的人……天底下好像只有一位?
这算是情敌相遇……呃不对,他们也算不上什么情敌,只是前后任而已。
虽说后任来的时候他这前任还没卸任,但毕竟事情过去了,大家都要面子,这种事情提出来对谁都没好处。
他缓缓地、轻轻地抬到空中的左脚落地,转向正对着自己的方向,屏息凝神,恭敬地看向那位虽未曾见,却在他生命中留下很重要一抹的周王殿下。
幸亏刚才他们只说了搬家的事,没提那两位皇子的婚事,不然这会儿就可以等着周王披上一身黄衣裳,判他个不敬皇室的大罪了。
桓凌刚要举起来行礼的手也被那一声“舅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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