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珺这才想起郑世宁私下里曾经叮嘱过他,李善周的耳朵虽听不见,但是自小训练,能看懂人的唇语。
她方才慌张之下,竟然背对着李善周说话,怪不得他不懂。”
“对不起,请带我去西坪巷。”
玉珺看着李善周,一个字一个字慢慢说着。
李善周再无迟疑,带着她出了门,下人们已经备好了一匹马,李善周一翻身就上了马,伸出一只手等着她,玉珺不由分说,抓住他的手就爬了上去,倒是让李善周略略有些意外。
一路上策马奔腾,凉风习习吹在脸上,玉珺的心却如点了一把火,慢慢地烤着,煎熬着。
前一世的一切,如一场噩梦,在她眼前再现。
那一日,她遇见了李氏两兄弟,隔日却是李善均送她回了将军府。
那一日也是这般,她坐在轿子里,李善均骑在马上,路过西坪巷时,她远远就看到一个熟悉的背影,跪在地上低声啜泣,她出声唤了句“雪儿”
,可是雪儿并未理她。
她远远地,只能听到她悲鸣一声,拿了把短剑往自己的脖子抹去,她连阻止都来不及。
那一天,雪儿的血红了她的眼,连着一个月,她都梦到雪儿惨死的样子——死不瞑目。
直到后来她才知道,那日夏昭雪逃回家中,她的亲娘和兄长早就搬走了。
夏昭雪的邻居们曾经一脸不屑地对俞珺说:“她娘说了,进了那个地方就没有能干净地回来的,她丢不起那个人。
即便往后雪儿回来了,也不再是她夏家的女儿。
这样也好,雪儿这样一死,反倒落个好名声,干净!”
夏昭雪分明是受害者,到了世人嘴里,却成了罪不可赦的存在。
玉珺那时候就知道进过妓-院对一个女人的名誉有多大的伤害,她无法想像穷途末路的夏昭雪在面临最亲近的人给了她最后一刀子时,是怎样的绝望和无助,绝望到只能伤害自己才能完成救赎。
那么胆小的一个姑娘竟然能对自己下得去这样的狠手,午夜时分每每想起夏昭雪的死,她就不寒而栗。
只可惜后来,将军府里的安逸生活让她放松了警惕,婚后李善均的甜言蜜语也让她忘记了当初,当时她没有及早做准备,以至于最后,自己也栽在了这个名头上。
“快点,快点……”
玉珺心里默默念着,一路疾驰,她浑然不觉自己已经紧紧地抓住了李善周的衣服。
李善周只觉得身后的女子身体紧张到绷直,他沉了眸,凝神策马,转过弯,转眼就到了西坪巷,马未停稳,就听玉珺一声高呼满含焦虑:“雪儿!”
第9章峰回
眼前的夏昭雪满脸泪痕地跪在地上,手上握着一把短刃,手起刀落不过片刻的事情,李善周心一紧,回身随后摘下玉珺头上的桃木簪子,用力往夏昭雪的手甩去。
只听夏昭雪“哎呦”
一声,那刀子应声落地,身后的玉珺早已翻身下马奔到了她身边,一把抱住了她。
夏昭雪只觉得自己已经生无可恋,这一下看到玉珺,才仿佛看到一丝希望,抱着她低低哭出声来:“玉姐姐,我娘和我哥哥不要我了。
他们嫌我脏,呜呜……”
她把脸埋在玉珺的脖颈处,玉珺只觉得怀里的人脱力了一般,要安慰却不知道从何说起。
“哟,还以为能看场好戏呐,原来就是做做样子,真是扫兴!”
也不知道哪儿来的老妇,站在一旁磕着瓜子,颇为失望地念了。
玉珺听她这么说,简直想要撕了她的嘴,拿眼睛狠狠一瞪,那人却也不怕,丢了瓜子两手一拍,比玉珺还凶:“小丫头片子,就你眼珠子大哪!
夏家丫头做了见不得人的事情,连她娘和哥哥都瞧不起她,她若死了,我还敬她有几分血性!
到头来不过是做戏给人看罢了!
老夏一辈子行得正做得直,老脸却被夏丫头丢尽了……”
“啪!”
那老妇话音未落,脸上却生生受了一巴掌,她捂着脸,就看到玉珺站到她跟前,满脸怒容地望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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