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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崇慕亦颔首:“秦君雄才大略,必能得偿所愿。”
“那……臣此次前来,其实是有个不情之请。”
司玄子微微一笑,略顿了顿,抬眼看向周崇慕。
“兴贤侯请讲。”
周崇慕的手指关节屈起,轻轻地、有节奏地在桌案上敲击,像是在思忖司玄子会提出什么样的要求。
“久闻南楚农耕水利极为发达,臣应国君之请,希望陛下能选派手中能臣,为秦国垦荒之业指点一二。
为表谢意,国君愿以垦荒前三年收成的五分之一作为报答。”
司玄子这要求提的,看似胸无大志,无外乎是些耕田种地的俗事,上不得台面,实则完全扼住了周崇慕的命门。
南楚境内白砻江支流遍布,水能丰富,水患亦丰富。
在周崇慕之前的历代南楚国君,无一不为兴修水利抑制水患而殚精竭虑。
周崇慕继位后,严格遴选工部官吏,花费数年时间才将设想中的水利工程制出基本轮廓。
眼下司玄子寥寥数语,就要拿出一副拜师的模样向周崇慕讨要经验。
更何况他说的农耕技术,工部的屯田部年年在田埂上一株一株麦秆地琢磨,耗费的人力物力财力,岂是三年收成能比较的。
更何况,秦国失了孤绝山谷始终不甚甘心,此刻垦荒只是万般无奈之下的选择,若是周崇慕真的应了司玄子所请,那便是为秦国兴建新的粮仓而断了自家后路。
万一日后秦国北部开荒卓有成效,又寻了由头收回孤绝山谷,那就等于在粮草一事上再无忧虑,随时可以开战。
在座的满朝文武已有许多想通此关节,对秦国行径都颇为不屑,眼看群臣愤愤,周崇慕忽而笑了,他说:“水利耕种都是惠及万民的好事,秦君所请朕亦无从推拒,只是朕听闻秦国北部路途艰难,且尚未修通官道,朕以为秦君可以先打通国内南北官道,以此亦是方便秦楚两国往来沟通。”
秦国以北连接胡族,多年来深受其害,不通官道也是为防止胡族厉兵秣马一路南下,周崇慕触及秦国痛脚,司玄子八方不动的面容终于忍不住皱了皱眉。
这场交锋最终以周崇慕大笔一挥,挑了个工部员外郎,让他在使团尚且在南楚的时日,抓紧时间写一些要紧事项先行告知而告终。
司玄子此来大抵只为这一件事,被周崇慕挫了威风,便老老实实安安分分待到宴席结束,又接受了周崇慕的好意,受了一队亲卫的护送回到驿馆。
名为护送,实为监视,不过是周崇慕防止司玄子在京城闹什么乱子罢了。
“打探清楚了吗?”
此刻马车正朝宫外驶去,司玄子先前顾忌一队亲卫,不便言语,唯有这时前方城门护卫轮班交接,亲卫上前出示令牌,场面稍有混乱,才趁机压低了声音问道。
跟着他进宫的是他门下的少年,颇为机灵,见已恢复秩序,便执了司玄子的手,在他手心上写道:“内应已见,确认是他。”
司玄子闭上眼睛点了点头。
什么农耕,什么指点,秦楚气候不同,土地状况千差万别,即便周崇慕舍得派出工部尚书,也未必能处理得了秦国的状况。
不过是个借口罢了。
借此分散周崇慕和群臣的注意力,好让自己真正想知道的消息顺利传过来。
林鹭还活着,还好端端活在楚国后宫里,司玄子毫不震惊。
当日他冷眼瞧着周崇慕那副模样,便知道即便周崇慕雄才大略,即便他真能一统秦楚齐三国,有林鹭,他就永远有一根摸不得碰不得的软肋。
做皇帝的,不需要太勤恳,甚至不需要太聪明,只是不能太多情。
周崇慕未免也陷得太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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