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香穗和刘香脂也站起身来送老姑奶,老姑奶也没看她俩,抱着煎饼自顾自地走了,一边走一边还在絮叨:“这丫头不拙,煎饼烙的好,就是年岁还小,得教她疼男人。”
送走老姑奶,陆香穗坐下来继续烙煎饼,不知怎么的,心里却总琢磨老姑奶的话。
这老太太年纪是大了,耳朵也聋了,可人却不糊涂,说这些话,自然不是无心的。
她来到许家,谁不知道她是来给许清明做媳妇的?如今许清明一个人忙里忙外,还抢着烧火做饭地照顾她,送她上学,接她放学……估计村里早有人看不惯了。
那年代,男人是家里的重劳力,力气活指望男人呢,女人某种意义上依赖于男人生活。
作为妻子的,可不大都是顺着男人疼着男人吗。
对这偏远山区的人们来说,惯老婆怕老婆,那就是一种“不男人”
的表现。
老姑奶一走,刘香脂就开始跟陆香穗八卦开了:“噗!
老姑奶这是又想从前啦。
你还不知道吧,咱们那老姑爷爷,年轻时候听说也长得英俊着呢,又上过大学,家里有些家产,据说也养过小老婆的,解放的时候,小老婆跟个雇工汉子跑了。”
陆香穗低头烙煎饼,心里想着刚才老姑奶的指责,就没回应刘香脂的八卦,半天没吱声。
刘香脂见她这样,大约也琢磨到她的心思了。
她这当大嫂的不好当面管的事情,老姑奶是长辈,这样直截了当说出来,未尝不是个好事。
刘香脂便笑笑,对陆香穗说:
“他小姑,老姑奶脾气就这样,年纪大了就任性,你呀,也别往心里去。
不过她说的也有几分道理,自己的男人自己疼,自己不疼等着谁疼去?他二叔对你好,你往后也好好疼他,两人互相体贴,日子才能和和美美的。”
“大嫂,小伟跑哪去了?”
许清明打断了刘香脂,“村里狗多,小孩也皮,可别让他乱跑。”
刘香脂一听果然就急了,一拍大腿说:“哎呦,光顾着说话,小东西跑没了,我赶紧找找去。”
匆匆忙忙就离开了。
刘香脂一走,陆香穗沉默了半天,专心烙她的煎饼。
烙完煎饼扶起鏊子,她心里默默做了决定。
“二哥,我不想上学了。
我回家来跟你干活。
家里田里的活,你一个人没有搭手的也不好干,我这样上学也没意思,反正咱这山旮旯,也不指望上大学。”
“香穗儿,说什么呢!
老姑奶年纪大了随口一说,你还真当回事啊!”
许清明微叹,这丫头性子内向心思重,就知道她会搁在心里。
“二哥,我认真的,我想过了,不能让你一个人挨累,我这学,多上一年少上一年,还不都一样?有什么用?还不如好好干活挣钱,就算我小几岁我也知道,日子不是这么过的。”
“你上学也不耽误照顾家,你看,烙煎饼,洗衣裳,打水浇菜收拾院子,你不都帮着我干?”
许清明轻声哄劝着,“再说了,我都把你送回学校了,好歹你也得把初中念完吧?我这才送去几天,转脸你就回来不上了,叫我难看呢?也不怕我生气。”
许清明说着,帮她把鏊子挪到墙根放好,下意识地抬手拍拍她的头说:“听话,这个家是咱俩的,我大你小,我叫你做什么你去做就行了,人活着给自己看,你管旁人说什么。”
“二哥,我知道你对我好,可我不也是担心你吗?”
“有什么担心的?”
许清明笑,“你安心把期末试考完,等放了暑假,二哥带你出门挣钱长见识去。”
许清明深知,说来说去都是钱的事,只要家里不愁钱,家庭开支不成负担,香穗她也就能安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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