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认为这场宴会上我会引起多大的轰动之类,毕竟皇帝的子女是春雨过境之后的竹林,我则是最微不足道的小笋一颗,想鹤立也很难吧。
可一想到母亲之前的嘱托,让我非常苦恼,虽然我也认为那是个再好不过的打算了。
我着了一身大红色的锻面锦衣,上面基本上没有任何图案,只有菊姑连夜在胸前秀了朵牡丹花,裙子是窄腰宽袖,露出脖子和锁骨的部分,头饰是那种很复杂的盘法。
我被菊姑摧残了好久,样式是出来了,却没有那么多点缀的首饰,母亲那里只有三件,这工夫统统跑到我脑袋上了。
唯有那只金钗母亲是让我安稳的放在袖子的口袋里,嘱咐了不下百遍“千万别弄丢了。”
再照镜子时,里面那个清秀雅致的人变得有些脂粉味十足,眼睛化长了,脸蛋上多了红晕,嘴唇上也涂了红色亮晶晶的东西,整个人的感觉变的有些妩媚,似乎更像我的母亲。
其实就算光是相貌相像是不够的,一个神态,一个眼神就很容易的区分出两个人,不管多么相像的相貌,都会在两个截然不同的灵魂前凸现出天地之间的区别。
我发现即便我有了双母亲那样长眼带媚的眼却怎么看是泠光一片,完全不能把她的气质演绎出来,更像是附错了身的鬼。
“箐儿,你父皇喜欢温顺乖巧的女孩,你可万万不能像在落芳苑时那种随意散漫的性子。”
我点头。
“要温婉可人,不要直勾勾盯着别人的眼睛看,见了嫔妃王爷要行礼,若是公子或者公主,点头问候就可以了。”
我再点头。
“头上结痂的部分已经让头发遮住了,千万不要撩起额头上的头发。”
我继续点头。
“如果有单独和你父皇见面的机会,一定要把那只钗交给他,这句话你一定要对他讲”
母亲顿了顿,幽幽的看着我,张了嘴“红罗裳,玉簪香,铜黄镜,半面妆,娉婷婉娩君若狂,不思量,发结万年长。”
我这一路上都在回忆母亲跟我说的那最后一段词。
深情,陷在她那空洞的眼里,仿佛已不再是如蜜意般甜而是干涩的难以下咽。
也许,这就是时间能带给她唯一的感悟吧,该放手的时候,不管你想不想,愿不愿都必须要放手,便是念叨了一辈子,念到白发沧桑也改变不了对方心思的一丝一毫,如果那个你爱的男人已经不爱你了,那你情绪里的悲欢离合也就只能影响到你自己而已。
红罗裳,玉簪香,铜黄镜,半面妆,娉婷婉娩君若狂,不思量,发结万年长。
我深深叹了口气。
踏出落芳苑我才知道什么叫欢天喜地,什么叫富贵荣华,宫女穿梭不断,源源不断有着官服的人带着礼物游走在御花园里。
我霎时别淹没在人群之中,那么自然而然,那么轻而易举,似乎一个公主被融入在那些臣子臣民中并没有任何不妥,一个公主,竟然无人认得?你说我该哭还是该笑???
“这面是前殿,那面是皇后的慈安宫吧?还是……”
我愕然,菊姑竟然有了迷路的征兆。
“菊姑,那面才是慈安宫,这边是兰妃的兰宁宫,大殿在北面。”
李德胜大概是我们中间最了解详情的人了,把去向指了个清楚。
“菊姑,你有多少年没在宫里走动了?”
我茫然,被大家忘得这么彻底的我和母亲,还会不会用一根金钗唤醒他人的记忆?
我似乎能联想出我来到皇帝面前,那声父皇将会让在场的众人包括皇上在内掀起多大惊诧了。
如果连那人都忘了,那首诗,似乎也没什么必要再读一次了吧。
顿时,满头的黑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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