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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慎一直冷冷看着面前地上跪着的人,侍卫老四、老五矗立在他的身后,眼神警戒沉冷。
许大人直磕得额上血肉模糊,也未见皇上出声,自是不敢停止,犹自以额碰地。
那皮肉磕在汉白玉的地面上,有闷钝而清晰的声音传来,声声似直敲在闻者的心上,却没有人有胆量上前替他求情。
现在这禁宫之内人人自危,只恨自己不能置身事外,哪还顾得上旁人?
终于,在许大人生生磕头磕死在这书房之前,墨慎冷冷地哼了一声。
“你即使就此死了,也不能教朕的皇后回来,倒便宜了那些奸贼。
你倒先说说,你因何该死?”
墨慎心间却有隐隐有些晓得的,然则他宁可他的猜测,从来是错的。
“臣一听说皇上在感业寺外遇刺,便循例彻查大内侍卫——”
许大人微微喘气,额角的血沿着眉骨蜿蜒流下,流得满脸都是,看上去甚是恐怖。
“哦?”
墨慎淡淡挑眉,似未看见许大人脸上的血图,“查得如何?”
历朝历代,大内侍卫是离皇上最近的人,饮食起居,朝堂冶游,有时大内侍卫所知,比皇上的枕边人还多。
倘使皇上遇险,大内侍卫是首先会遭到盘问调查的对象。
“臣、臣、臣……”
许大人想到自己调查所涉,冷汗涔涔。
“直说无妨,朕恕你无罪。”
“所有侍卫皆被扣留在外三所,当值同不当值,只除了——只除了卿祺,为能应召进宫。
臣派人前去,发现他的宅邸已人去楼空。”
卿——祺?墨慎轻念这个名字,想起那个身手不凡,低调沉默,目光敏锐的侍卫。
“当初,他是如何通过侍卫的选拔,在禁宫当值呢?”
“他——是左相大人所荐。”
许大人话音落地,满室皆默。
那是当今天子少时伴读,镇国公长公子欧阳如霆。
那镇国公是何许人?正是今上的亲舅公,太皇太后的嫡亲兄长,金陵月冷山庄月初晴的嫡亲舅舅。
镇国公长公子左相大人,与当今皇上同皇后娘娘,乃是一脉同出的表亲!
由左相欧阳如霆推荐的人,仅此一条,已经让整个上书房里的所有人噤若寒蝉。
欧阳所荐?墨慎轻轻的,以玉骨十二阿罗汉折扇敲着掌心,一下一下,仿佛敲在众人的心头般,教人窒息。
许久,他菲薄的唇勾起,形成优美的弧线。
“许大人事必亲躬,想必累了,弗如回家好好歇息几日,你手上的事,暂时先交予老四罢。”
“臣谢主隆恩!
谢主隆恩!”
许大人磕头如捣蒜,山呼“万岁”
,倒退着出去了。
来到书房之外,走出好远,也不敢抹去头上的血渍和颈背上的冷汗。
事涉皇后娘娘和左相大人,事情越发得诡异复杂,知情人如他,能活着走出上书房,已是万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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