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人们哪里知道,南楚贡王是个完全的爱美人不爱江山的主儿,苦苦经营近十年之后,才终于用金蝉脱壳的方法脱身离去。
他甚至挑了个不成大器的公子小白做储君,千方百计要让这个国家早死早超生。
时值初春,南方已经是草长莺飞。
而我却无心欣赏。
此次南方之行是为了监察暗访几个新坛的设立,原本说好与颜承旧一个月一轮换就近照顾若影,但这次已迟了月余。
因为不想引人注目,这次任务一到宁城就找了个靠街市的普通民院。
五连房,很狭窄,平日里街上人声嘈杂,院子里除了我还住着四个下属。
然而,就这么简陋的地方,若影却竟要过来——从北方来。
想到他至今有些弱的身子,心中是浓浓的解不开的痛。
一路上走得匆匆忙忙,心情是两个月来从未有过的急切急切,是的。
也许在长辈,在朋友,在属下,甚或是其他许多不大熟识的人眼中,我是个不会有急切心的人。
甚至因为沉稳的行事而在以前直至现在都被委以重任,但是一旦面对着他,就什么都化解了。
心里面始终空洞着的地方,像遇见了春日一样,化出了看不见摸不着却挥之不去的暖意。
很快到了地方,进门之前就听到里面传来拨弦的声音,慢悠悠地,似乎心不在焉,但偶尔一个连续的调子,的确是梅若影的手法。
是他。
他要来的消息,半个月前就有雪枭和夜枭连续送过来了。
想不到来得这么快,是遇到什么事情了吗?为什么不在信中说?
院门紧紧闭着,一推,才发现是从里面闩上了。
我退了半步,飞身越过了围墙,落在了里面。
眼前豁然开朗,院子还是院子,陈旧狭窄还是陈旧狭窄,但是偏偏那感觉又不一样了。
院内唯一的小榕树下,摆了一张几片木片拼凑出来的长椅,若影坐在那上面,倚着树干,轻轻撩拨横放膝上的七弦琴。
——自然,我很自然地忽略了他头顶一处树杈上用不雅姿势横躺着的某人。
气色比两月前又好了些许,淡淡的血色从菱唇上脸颊边透了出来,长发整整齐齐地盘在头顶,仅用一根毫不起眼的木簪插了。
神情清清淡淡,在自榕叶间散落下的阳光里分外平和。
这样的他,太耀眼,耀眼得不像是凡夫俗子能接触到的存在。
他眉眼里的光华藏得太深,让我看不透他的真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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