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在临死前都会把过往放电影般回忆与反思,蔡堂燕心有不甘,她的人生刚刚开始,可供凭吊之事少之又少,苦味覆盖了其他味道。
常鸣周二的凌晨依旧在便利店等到她,一见面又被她的模样吓一跳。
他早晓得她憔悴,只是此时的她几乎从饥荒里逃出,整个人脱了形。
“我这几天出差外地,刚下飞机。”
蔡堂燕像看见他了,又像没看见,停了一下继续往前走。
平日的她内向,可并不无礼,几乎不曾对他视而不见。
常鸣心觉不妙,跟了上去,没有立刻发问。
以前她也是这副模样,低沉得拒人千里,他逼问,相当于把她从悬崖上推了一把。
要常鸣再年轻四五岁,还是那个轻佻浪荡的公子哥,他一定没耐心对付这种活得像有心理疾病的女孩子,看到只会避而远之,生怕一个不小心把人家气死。
默默跟着她到楼下,她没发逐客令,常鸣也就继续上楼,甚至进了房间,她静静坐了一会,当没常鸣这个人一般,倒头便睡。
常鸣走到卧室门口,轻轻叫一声:“蔡小……燕子?”
好像睡着了。
房间里没有空调,常鸣给她打开小风扇,又盖了肚子,退出到客厅。
赶飞机回来,他也是精疲力尽,索性坐沙发上不走。
熄了灯,一切似乎又回到同居的时候,只是客厅没风扇,常鸣躺在沙发上,浑身发粘,热得毫无睡意。
半睡半醒中,常鸣听到动静睁开眼,蔡堂燕如鬼魅般从卧室飘出来。
他以为是起夜,蔡堂燕却往厨房去,那大概是喝水,可静听好一会没听到任何声响。
常鸣刚才没摘假肢,适应黑暗也不开灯,直接走向厨房。
厨房狭小,在门口便看到蔡堂燕奇怪地坐在角落,常鸣顺势打开灯。
灯光亮起的这一幕,多年后依然噩梦般留存脑海。
她曲起腿,脑袋歪向里边,看不清脸庞,脚尖处丢了一把刀刃带红的水果刀,一滩暗红在她的腿变慢慢扩大。
“蔡小堂——”
常鸣本是要蹲下,左腿不听使唤,膝盖咚地着地,连着右腿一起跪到地上。
他去翻她的左手,手腕伤口血肉模糊,血粘到他手上,比汗更黏,比水更暖,陌生的触感跟血画不上等号。
他以手扎住她的上臂,把她脸掰过来。
嘴唇泛白,双眼紧闭。
轻拍脸颊,叫“蔡小堂”
,她毫无反应。
左手从后背而过抱进她腋下,右手依然摁着上臂,踉跄着提她起来。
从厨房到客厅,常鸣几乎是拖着她和自己的腿,要放以前,他将她打横抱起就能走,而不是像现在浪费时间,让他回想都后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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