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岩小时候吃咸菜吃的太多,长大之后宁可吃白饭也不吃咸菜。
但是他得承认,张月桂的手艺还是不错的,因为她拿到摊子上的那些小咸菜都卖的很快,还有邻居拿着家里的干菜水果什么的跟她换。
张月桂的手在重岩的胳膊上拍了拍,轻轻叹了口气。
她的掌心粗糙,划过他的皮肤时有种轻微的刺痛,像那些他不愿回首的年少时光。
张月桂低声说:“除了跟金家合伙开店的钱,我这里还有二十多万呢。
你走的时候都带上。
自己住在外面,花钱的地方也多吧?那可是大城市呢。”
重岩扫了一眼她身后的饭店,轻声说:“我给你的那张卡你收好,那里面也有二十多万。”
张月桂吃了一惊,“那么多?!”
她以为小孩子做买卖,小打小闹地挣个几百块几千块就了不得了,哪想到会这么多,顿时有点儿着急,语气也不由自主地凶了起来,“你这是做的什么买卖?”
重岩垂眸看着她的手,原本轻轻搭在自己胳膊上的手现在变得用力,几乎是在掐着他了。
她的手像男人似的宽大,手背上的皮肤已经松弛,长着深深浅浅的老年斑。
这样的一双手带给他的都是不甚美好的回忆,像他离开之后就不愿再回去的棉纺厂老生活区。
“我拿李家给我的生活费炒期货,”
重岩轻声说:“就跟炒股票差不多。
不过我眼光好,没有赔过。”
张月桂半信半疑,她听别人说起过炒股票的事,有不少人一夜暴富。
“是真的。”
重岩安慰她,“这次回去我打算租几亩地,当个花农。”
“这个听着要比炒股票靠谱。”
张月桂看看他,心里其实不太踏实,她想起前两天去过的花卉市场,想象不出她家重岩支着摊子卖花是个什么样儿。
重岩笑了起来,“你放心吧,我心里有数。
等我生意做起来了,把你接去看看。”
张月桂轻声嘟囔,“别好不容易炒股票弄来点儿钱又都折进去。”
重岩知道她这么说只是出于担心,而不是在挖苦自己。
这个发现让他有了一刹那的恍惚,或者以前张月桂跟他用这样的语气说话也不全是在冷嘲热讽吧,只是自己那时气盛,听不出她话里隐藏着的关心。
张月桂知道她的想法已经不能左右这个孩子了,憋了半天的气,到最后也只是摆了摆手,“把书念好是正经!
要是没饭吃了就回来,这饭馆可是有咱们一半股份呢。”
重岩笑了,老太太还知道说股份了。
金老太太站在门口喊她,“张大姐,外面热,进来说话。”
重岩陪着张月桂往里走,他不想让这一家觉得他和张月桂在开饭店的事情上有什么背着人的心思,便解释了一句,“我跟我姥姥商量呢,让她有空了腌点儿咸菜,她腌的咸菜好吃。
开饭店的,这些东西少不了。”
金老太太说:“哎呀,我也想这事儿呢,这地方的人都爱吃啥样的咸菜啊。”
张月桂跟金老太太一起进了后厨开始鼓捣做咸菜的事儿去了,金明跟重岩闲聊,说店铺装修的事。
这些事重岩只是听听,具体怎么办就只能让金明自己去张罗了,重岩没那么多时间,张月桂又是个老太太,不懂这些。
重岩回京城之前又单独见了金明一次,给他提了两条烟两瓶酒,拜托他照顾张月桂。
金明有点儿不好意思,拍着胸脯让他放心。
重岩不能肯定这个人是不是真的信得过,日久才能见人心呢。
他只希望自己能够尽快变得强大起来,能够早一天来亲自护着他仅剩的亲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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