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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溜烟地跑出了舂秀园,却顺手将那首谣词也带了出去。
金桂原待要追,转念一想,这惹祸的根源被三少爷拿去也好,此后便不关三小姐什么事了。
却哪里知道,齐耘生跑出去后,便正撞见从外面回来的大哥齐耦生,这小子方吃了金桂一顿排头,仍不知收敛,拉住齐耦生的衣袖,鬼鬼祟祟地将谣词念给他听,然后取笑道:“大哥,你在外头人面广,可得给妹妹多留心些,寻个吴音媚好的佳婿呀。”
齐耦生是个正经性子,哪里听得进这样的调笑话,当即便摆出大哥的架子将齐耘生狠斥一顿,直接把那首谣词给没收了,一转身又命人给三小姐齐婉送去一本妇训,给齐耘生送去一本周礼,责令弟妹抄写三遍。
齐耘生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哪会乖乖抄写,将书一扔,早就带着书童扫墨跑出府玩去了。
而三小姐齐婉虽是敬重大哥,但也是个怕抄写的,一转手就又把妇训给池玉送过去了。
池玉哪里料得自己一时有感,写的一首谣词,竟然也惹出这许多事来,但想到自己写的一首谣词,转来转去,竟落到了未曾谋面的夫君手中,心中一时忐忑不安,惶惶不知终日。
待过了十来日,见大少爷那里始终没有什么反应,这才安下心来,静心将佛经与妇训抄录完毕,寻了空闲,给三小姐送了过去。
这以后,李妈妈的规矩也不再教了,说是没什么可教她的,结果池玉整日无所事事,每天不是跟晚香一起做做针钱打打络子,就是和几个小丫头在院里游戏,再就是跟屈姨娘互相串个门子,倒也打发了不少时间,偶尔用过饭以后也会在园子里转转。
她所在的这处园子,便是大少爷的乞仁园,乞仁园里除了大少爷和大少奶奶住的东面正院之外,还有一栋大院,两栋中院和四栋小院,另有精舍十数间,便是对应着一位贵妾,两位娉妾,四位婢妾及姬妾十数名的规制,此时园中并未住满,大院中住着纪贵姨娘,中院目前都空着,四栋小院里却满了三栋,住的正是屈姨娘、柳姨娘及池玉三个,听闻剩下的一栋小院一年前曾住着一位赵姨娘,却不知犯了什么错,被关到了他处。
至于那十数间精舍,却全是空的,只因大少爷是个正经人,从不往青楼花柳地去,亦不受亲友馈赠,因此自不会有什么姬妾往园中带。
池玉在园中逛来逛去,其实去处也有限得很,屈姨娘这几日身体不适,闭门谢客,柳姨娘更不理会她,见了她都没有好脸色,纪贵姨娘却是个淡泊性子,最不喜迎来送往,大少奶奶那里除了日常请安,她又不敢随意过去,因此园中逛遍了,最后也不过是在一处池塘边纳个凉而已,讨个清静。
池中有红鲤游来游去,也不惧人,池玉往栏杆上一坐,便摆着尾过来讨食。
池玉哪有鱼食与它们饱食,便折了一枝柳,伸长手臂递去,柳叶拂在水面,喜得红鲤嘟唇咂来,才觉上当,鱼尾便在水面拍出了水花儿,似是不满。
池玉喜它们热闹,扔了柳枝,拍手笑道:“你等也似这府中人一般,对不住了,实无准备呢,下回来时,再带点心与你们吃个饱。”
水荷在边上听得冷冷一笑,府中人又怎样,如今你池姨娘不也是府中人,自己小家子气,还当是咱们府中人势利么?
于是她越发地打从心底瞧不起池玉,只觉得自己竟然被大少奶奶派来服侍这么个小家子气的姨娘,实在委屈得紧。
便在这时,池玉吩咐道:“水荷,枯坐无趣,你回院里取些针线来。”
一边欣赏风景,一边纳凉,一边做做针线,既不空度时日,也不失为打发时间的好方法,更兼情趣,倒远胜于在院中与小丫头们扑蝶,扑得满身大汗的,岂有现在这份清凉惬意。
第11章
水荷心中委屈之极,实在是不想听池玉的吩咐,大热的天,走来走去,身上就越发热了,但她也不敢在明面上违背,毕竟,她只是个丫环,池玉再小家子气,也是姨娘。
恨恨地回到小院,偏偏院门紧闭,水荷拍了半天,那两个守门婆子如往常一般装聋作哑,在院中打扫的芙蓉来应门,只迟了半拍,就被水荷一巴掌打在脸上。
“作死的妮子,半天才来,耳朵也聋了吗?”
芙蓉被打懵了,捂着脸就抽泣起来,口中道:“姐姐在外头受了气,打我做什么?应门本不是我的事,我好心来给姐姐开门,反要遭姐姐的打骂,天底下哪有这个道理。”
“还敢顶嘴,今儿我不教训你,你就不知道谁是这个院子里主子。”
水荷自知理亏,脸上挂不住,反而更是恼羞成怒,从头上拔下簪子,没头没脑地往芙蓉身上扎去。
芙蓉闪躲了几下,毕竟年纪还小,动作不利索,没能完全闪开,尖尖的簪尖刺在身上,虽隔了一层衣物,但仍是疼得让人发颤,芙蓉尖叫起来,边哭边道:“你是哪个的主子,这院中的主子是池姨娘,你虽比我们这些粗使丫头体面些,也不过是个丫环罢了,除了打骂我们这些粗使丫头,你还能怎么着……”
虽说年纪小,可芙蓉竟也是个倔性子,不仅不求饶,反而挑出了水荷的口误,揪住不放大声骂了起来。
这一闹,院里所有的丫环都惊动了,小丫环们并不掺和,只在廊下瞧热闹,只有晚香走了过来,拉住水荷,劝道:“这是怎地,好端端的,你发这么大脾气,她便有不是,打骂两下便也够了,何必用上这尖锐之物,扎坏了她,便是你最有理,也逃不过大少奶奶的责罚。”
转而又对芙蓉道:“小姑奶奶,你赶紧闭嘴吧,快给你水荷姐姐认个错儿,笑一笑,这事便了了。”
水荷听得责罚二字,心中一醒,怒气顿时便消了大半,只是脸上扔是挂不住,气哼哼道:“作死的丫头,给我开个门还不情不愿的,怎么着,给我开门还委屈她了不成。”
可芙蓉并不罢休,尖叫道:“我哪里不情愿给你开门了,这本不是我的活儿,我给你开门了,还招你一巴掌,这便算了,只当我倒霉,谁让我只是粗使丫头,这理儿争也不争不过你,我只问你,你是哪个的主子,这样的话也是你能说的,大少爷还没有往院中来呢,若来了,那是进你的房,还是进姨娘的房?”
水荷的脸,一下子涨得通红,只臊得无地自容,急喘两下,尖叫道:“你这死丫头,口没遮拦说些什么,看我今儿不扎死你……”
说着,便举着簪子又扑上去。
芙蓉这回哪里还傻傻让她扎,拿着扫地的扫帚便打过去,边打边道:“你今儿便是扎死我,我也要与你把这个理儿辩明了,闹到大少奶奶那里,看是你有理,还是我有理。”
水荷气白了脸,不顾晚香的拉扯住拦,口中只道:“我扎死你……我扎死你……”
晚香无法,向廊下瞧热闹的一众小丫头们喝骂道:“都是死人呀,还不快来拉住芙蓉,迟桂,往日你最爱跑腿的,快把姨娘寻回来,记着,这事不许往外头说去,若闹到大少奶奶那里,咱们一院子人谁也讨不得好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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