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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太子,就请给教……唔,无双公子他一个将功折罪的机会。”
两人怜悯地望向君无双,毕竟相处了十多年,内心深处,实是喜爱君无双胜过那倏忽冒出来的真太子良多。
夜罗刹兄弟俩素来对君无双敬若天人,见他一再委曲恳求,却三番四次遭嘲笑,早憋得满肚火气,再也按捺不下,管他什么真假太子,口舌摇动,刚想大骂红尘。
红尘已竖起刀,凝视刀背那一泓锋芒——
杀了无双,就能消去心中浓得化不开的痛苦和郁结吗?
不可能!
就在第一次看到那双流光飞舞幻化幽邃的墨玉眸子滴落泪水,心顿化片片飞扬时,他已深深知道,永远也忘不了这曾叫他爱到迷失所有的优雅男子……
正因为忘不了,所以更恨。
想用尽人世间一切恶毒言语将自己和他都一起毁灭的恨!
一挥手,刀光里溅开血花四散,洛滟咽喉鲜血汩汩直涌,睁着无法置信的独眼,在众人惊到无声的注视中,徐徐倒进红尘臂弯。
为什么?洛滟嘴唇翕张,却已发不出任何声音。
红尘仿佛读出她心头所思,低下头,用只有洛滟能辨别的声音在她耳旁慢慢道:“我恨你。
如果不是你,我至今还当自己是无双心里最看重的东西,我还可以像原来那样喜欢他。
可你,把我最美好的感觉夺走了,我恨你……”
洛滟已经分不清心中是什么感受,但捕捉到红尘眼里藏在最底层的阴郁哀绝,滚烫的眼泪自她以为早已干涸的眼窝溢出。
挣扎着伸出双手,分别去握君无双和红尘的手,想将两人的手合在一块,终究力不从心,骨瘦如柴的手腕垂落身侧。
终于自最初的震愕中恢复,君无双膝盖发软地跪在地上,接住洛滟从红尘臂弯里渐渐下滑的尸身,腥热的血浸透了银衫,胸口却冷得如有冰水流淌。
“……皇,皇……皇姐啊……”
泪水大颗大颗滴在洛滟脸上,君无双撕心裂肺地嚎啕痛哭:“不,不要死……不要丢下无双啊……皇姐……”
确实恨她,恨这捉弄了他和红尘一生命运的女人。
可当手里的躯体越来越凉时,才惊觉伴随他渡过长长灰暗岁月的人正在逝去。
今后,将再也没有人会温柔地抚摸他的脸,轻轻地唤他:“……无双……”
再没有人……
这个认识像黑洞吞没了他所有思绪,连眼泪也被吸走,抬起干涩得发疼的双眸,君无双空虚惘然地仰望矗立身前的高大红衣男子,试图在那对漆黑的眼瞳中找到哪怕一丝丝的温情,却对上足以冻结肺腑的森寒目光。
毫无温度,只有讥诮。
“君无双,你真是不肯面对现实啊!
还一口一声皇姐长、皇姐短的,呵,你还以为自己是宸鸿太子么?”
红尘冷然嘲笑跪伏脚边抖胜秋叶的人,那紧搂洛滟的洁白手掌更刺痛了他双眼,蓦地一把抓起洛滟如雪白发,将她拖离君无双怀抱:“你一个小小贱民,怎配碰我的皇姐?”
冷酷地拖着洛滟尸身慢慢走远,听到背后君无双悲怆绝顶的呼喊,红尘抿紧嘴,未回头。
——
洛滟入土那日,恰逢天阴风狂。
碎叶与泥土卷扬着染黄天地,昏溟晦涩的天幕压得人心郁悒,乌云墨团似一簇簇直逼头顶,仿佛随时都会如铅块砸落尘间。
时不时从云深处传来阵阵沉闷的雷声,滚过大地。
坟就筑在竹林外围的草地上,几铲新土草草掩埋,无碑无志,凄凉直似乱葬岗头的无名野尸。
却无教众敢异议,盖因听三位王叔说那是公主失散多年的亲弟弟、真正的宸鸿太子如此吩咐。
虽然这个新太子、新教主来得蹊跷,但既然王叔们众口一词,原太子亦无动静,教众再奇怪,也犯不着拿自己的脑袋开玩笑。
只偷偷嘀咕,怎不见无双公子在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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