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倾池也累得够呛,浑身酸痛难忍,双腿早失去知觉了,脚底原先还一阵阵刺痛,现在也感觉不到了,脱了鞋,脚底心和净袜已经粘在一块儿了,起了血泡。
讨了些热水,就着泡了脚,这才觉得身子有了些知觉,浅浅吸了口气,又长长吐出,转头正瞧见篝火边坐了一个人,手里拿着一根树枝,正挑着火里的木柴,火光熠熠,照在那人脸上,衬得对方侧脸的线条愈发刚毅,对方看着火堆不知道在想什么,眉心习惯性地拧着,这大约是他唯一的表情。
察觉到另一方向而来的视线,他微微转头,正对上苏倾池的视线。
两人对视片刻,各自转回头。
苏倾池擦了脚,觉得身上舒服了些,低头看了脱下的净袜,早已被磨破的血泡弄得污糟不堪,实在不能再穿,便从自己的军装里找了双干净的。
耳边传来渐近的声响,是靴子踩在草屑树枝上的声音。
苏倾池抬头,一个白瓷的药膏盒递到他眼前,那人沉默,没有音调的嗓音响起,“涂上,别耽误明日行军。”
说完,将药膏放在草地上,人已经转身走了。
次日天未亮,全营再次整队出发,只是这次的山路愈发陡峭,许多地方不得不砍了树木,辟出一条道来,螺车是不能再用了,只能弃了车,一切军装或由雇来的民夫挑着,或由马骡驮着,众步兵守兵只能一路徒步。
葛冰走得歪歪倒倒,好几次屁股沾到路边的石头就差点粘上去不起来了,被苏倾池拖着这才又跟上部队。
葛冰舔舔干燥的嘴唇,“怎么还不歇歇呀,我两条腿马上就断了。”
“才半天就嫌累了?”
这样说,苏倾池也长喘了一口气。
葛冰哭丧着脸,眼红地盯着前边的马兵,“我什么时候才能当上马兵呀。”
“多立两次军功,你也就有马了。”
苏倾池望了眼远处的山路,弯弯曲曲,有些地方狭窄难行,也不知走到什么时候是个头。
葛冰叹了口气,“我们没马想骑马,人家有马的反而不骑。”
苏倾池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又收了视线,没做声。
一路前行,前头勘察路况的士兵骑马回来禀报说,前边有一条大河挡了去路,怕是得渡河过去。
总兵皱了下眉毛,想了片刻,下令,全军准备渡河。
等翻山见到了那条河,所有人都哀嚎起来。
眼前河流宽阔,水势汹涌,两岸又都是悬崖峭壁,根本无路可行,苏倾池看着水性好的士兵进河勘探水势深度,最后那人竟是整个人没进水中,片刻后,那人湿漉漉地上岸,禀报说河底全是堆积的泥沙。
总兵看了看,转身对众人道,“自认水性好的,先过去几个,把绳子系到对岸的石头上,其余的人抓着绳子淌过去。”
苏倾池抓着绳子,身后跟着葛冰,葛冰个子不高,整个人就靠那根绳子支撑,苏倾池走在前头,还未到河中央的时候,河水已经漫过他的脖子了,葛冰紧紧攥着绳子,声音有些抖,“赵……赵大哥,我两胳膊发软……软。”
“马上就到了,屏息……”
后头的话没法说了,因为水已经漫过嘴了。
苏倾池单手抓着绳子,一手在后头抓着葛冰的裤腰,免得他手一软真被河水冲走。
水势又急又涌,苏倾池觉得身体守着一股一股的冲击力,耳朵已经听不到任何声响,沉沉的压力迫得他险些就松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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