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别争了,师父心头已有定案,这一趟……”
他凝睇着两位徒弟,“就让吴儿去吧!”
“小师弟?!”
两师兄弟异口同声,脸上却是一样的反对。
“我不赞成!师父,”
是官云飞先拾回了声音,“小师弟今年才二十,江湖阅历不及咱们一半,再加上……”
“再加上他是于氏下一代里惟一的男丁血脉,”
徐守晦大咧咧地直述出两师兄弟挂在心头的忧虑,“他首要之务是要传宗接代的,怎么可以……”
他猛摇头,“怎么可以让他以身涉险?”
“吴儿是要传宗接代用的?”
于震朗笑,“瞧你将吴儿形容得同个种猪似的,这孩子就是身边太多关心他的人,一个爹、一个娘、四个姐姐、四个师兄、叔公婶婆一大堆,还有一庄子的护院管事,才会纵得他那副倨傲的性子,这次是个好机会,反正他迟早都得要离开咱们闯出天地的,那么,又为何不让他去试试呢?还有……”
于震目露慈光,“云飞,你和守晦虽与我师徒相称却又同时是我的好女婿,论起亲疏可不比吴儿浅,只是你们叫惯了师父改不了口叫岳父罢了,我同样也不舍让你们去涉险的,还不如,就让吴儿去磨练唐练吧!”
“磨练是好事,”
官云飞依旧反对,“可不急在此时,更不急在这档事!”
徐守晦用力点头支持大师兄的说法,可于震笑而不答的眼神及坚定的交情已说明此事毋庸再议、无可转圈的结果。
*
*
*
夜深人静,丑时。
这样的时辰,正常人是不会醒着的,但为了符寿的铁血令,西厂禁军副统领曹逸臣可没胆敢松了戒心入眠,他领着百名西厂禁军己圈守在忠义庄四周几天了,每日严格控管人员进出,任何人若想出进庄都得搜身,而若是交代不出身份的陌生人,则只有被杀的惟一下场。
这样的时辰,正常人是不会赶夜路的,可偏偏,一声重过一声的落地声响在曹逸臣及其部属耳际遥遥传人,这样的声响着实不像急急赶路时会发出的声音,它太突兀、太沉重,像是毫不在乎它将勾勒出多大的注意,像是在向世人宣告它的即将到来。
夜里泛起浓浓夜雾,忠义庄周围是密密的相思林,声音传了一阵,众人眼前却还没见着来人,那一声重过一声的击地声不只打在死寂的夜里,更打进了曹逸臣及其部属心底,他们纷纷站直了身子拔出佩剑,不论来者是谁,至少,他们已然有备无患。
接着一声响亮锣音敲在夜里,也敲进了曹逸臣绷得死紧的神经线里。
锣响后是声娇甜的女子噪音,这样娇甜的噪音原该让人觉得通体舒畅的,可偏偏,女子吐出的话语却与娇甜无关,只让人毛骨悚然!
“死人上路!活人回避!”
又是一声锣响——
“家犬需系紧,福薄远远离!”
锵锵再呜,清亮锣声在夜里竟如丧钟嘶呜心惊。
怔忡众人眼前,缓缓破雾而出现一列“夜行人”
!
众人均瞪大了眼,如此光怪陆离的事情他们虽曾听闻,却只当成乡野奇谭,从没当真过,万没想到,真真实实出现在眼前。
说是夜行“人”
其实是不对的,来人中只有两个同他们一样是会呼吸的活人,一个是行于队伍最前端敲着锣钹的娇嫩小姑娘,另一个则是跟在她身后圆滚肥敦留了八字须一身道袍,手上持着法杖法器摇铃的中年胖子。
至于两人身后跟随的“东西”
,虽然它们也是“人”
的形体,可光瞧那些东西青芒无神半阖的眼脸、不会呼吸的口鼻及僵硬的身躯,纵跳向前时膝盖骨关节不会伸屈的反应,还有那些东西额心紧黏着的黄纸符,曹逸臣等人对于这些东西来历心头已略有了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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