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夜时分,屋里仍有亮光,却微弱暗淡了许多。
季言点了蜡烛,然后把厚重的棉大衣脱了,里面直接是个黑色的背心,昏暗的光线下,季言两只裸|露在外的胳膊上是一块块不为人知的淤青,手腕及下还有几道刀痕,他用水清洗着,也揉了揉自己后颈,后颈下方隐隐有一道伤疤,明显是前不久的新伤没及时处理,其实这疤很长,是沿着后背一直往下的……
整间屋子很静很静,静到只能听见小傅安发出的微鼾声,季言拧干粗毛巾的水声,以及窗外的雨声,在这样的深夜里,季言的双眼空洞无神,无人知道他在想些什么,包括他自己。
倏地,窗外掠过一道黑影,紧接着就是一阵簌簌作响,无外乎是外面的野狗野猫在撒泼打滚,季言惊了一下,也懒得计较,但下一秒转念一想,腾地站起了身。
窗外的黑影是顾璇,少年淋着雨,左手臂还被绷带绑着,狼狈不堪,一双眼睛却在黑夜里格外的亮,他找到了季言和傅安,并且确定他们就在那一间屋子里之后,心里莫名的踏实下来。
刚才,他想靠近一点看看季言在做什么,只是,那人的警惕心很重,他不敢过多靠近,他不是怕季言,而是怕季言见到这副样子的自己。
这很正常,男人一向很看重面子,上辈子傅恒默没在季言面前出过糗,这辈子即使换作是顾璇,那也不行。
顾璇往某个胡同走去,那里应该能勉强过上一晚,这也算是对这具身体的磨炼。
季言披上外套开了门,无奈雨夜里太黑,棚户区这里也不可能有路灯这种东西,一切都是看不清的,他在门口张望了一会儿,还是“砰”
的关上了门。
第二日,早睡早起的小傅安,一大清早就扰了季言的好梦,季言向来粗鲁,一脚就把这烦人的小屁孩踹到床下,小傅安在地上滚了两圈,猛然意识到顾璇不在了。
“呜哇……”
小家伙立马大哭,吵得季言再也睡不着了。
“闭嘴!
再哭就割了你崽子的舌头!”
季言吼道,心里愤愤的想:姓傅的绝对都跟自己有仇,只要有他们在自己身边一天,自己就没法好好睡个懒觉。
傅安打了个哭嗝,眼泪都被吓了回去,十分知趣的用小手捂住嘴巴,在他仅有四年的印象中,连爸爸傅恒默都不敢惹刚睡醒的季言,更何况是自己呢?
所以此时,季言在小傅安的眼里就化身成了头上长角,张牙舞爪的大恶魔。
季言可不晓得他的小心思,不然可不会只冲他吼上一两句就完事的。
小傅安不明白为什么季言不要了顾璇了?而且,他觉得今天“他的阿言”
很怪。
跟着季言的几个月来,季言很少像今天这样悠闲的洗衣煮饭扫地,傅安知道,季言经常是忙着打工赚钱,然后又带着他坐车离开到下一个地方,他们四处奔波,去过很多奇怪的地方玩。
可他都觉得不好玩,因为季言很辛苦,每天都有好多人和季言说说笑笑的,可根本没一个人真心对季言好,连爸爸傅恒默的千分之一都不及。
到下午的时候,有意外的敲门声,小傅安闻声去开门,顾璇背着书包出现了,手臂上的绷带似乎也让他自己给拆了。
坐在屋里的季言唇角扯出一个弧度,心情颇好的朝顾璇打了招呼:“哟,小鬼,可算是被你找到了,我等你好久了。”
“……”
顾璇怔在门口,没敢进去,他抬眼,慢慢的迎上季言的笑脸,觉得这人肯定是哪根筋搭错了,分明昨天还凶神恶煞,对自己轻蔑鄙视的,今天转性了?
“你喜欢在门口也行,反正也就一两分钟的事。”
顾璇没进屋,季言就径自上前,从裤子口袋里掏出装钱的黄皮信封,亲手塞到了顾璇的手中,“老子可不闲,还想着你再不出现,我就直接去警察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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