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唤来的同乡集资把他保了出来,问他事由,他只说自己一时糊涂,走错了人家。
他不想让颠沛在外的同乡蒙受阴影。
这次回到家,他当即到老信客的坟头烧了香,这位老人已死去多年。
他跪在坟头请老人原谅:从此不再做信客。
他说:“这条路越来越凶险,我已经撑持不了。”
他向乡亲们推说自己腿脚有病,不能再出远门。
有人在外的家属一时陷入恐慌,四处物色新信客,怎么也找不到。
只有这时,人们才想起他的全部好处,常常给失去了生活来源的他端来几碗食物点心,再请他费心想想通信的办法。
也算这些乡村劫数未尽,那位在都市里打了信客耳光的同乡突然发了善心。
此公后来更发了一笔大财,那位时髦女郎读信后已立即离他而去,他又在其他同乡处得知信客没有说他任何坏话,还听说从此信客已赋闲在家,如此种种,使他深受感动。
他回乡来了一次,先到县城邮局塞钱说情,请他们在此乡小南货店里附设一个代办处,并提议由信客承担此事。
办妥了这一切,他回到家里慰问邻里,还亲自到信客家里悄悄道歉,请他接受代办邮政的事务。
信客对他非常恭敬,请他不必把过去了的事情记在心上。
至于代办邮政,小南货店有人可干,自己身体不济,恕难从命。
同乡送给他的钱,他也没拿,只把一些礼物收下。
此后,小南货店门口挂出了一只绿色的邮箱,也办包裹邮寄,这些乡村又与城市接通了血脉。
信客开始以代写书信为生,央他写信的实在不少,他的生活在乡村中属于中等。
五
两年后,几家私塾合并成一个小学,采用新式教材。
正缺一位地理教师,大家都想到了信客。
信客教地理绘声绘色,效果奇佳。
他本来识字不多,但几十年游历各处,又代写了无数封书信,实际文化程度在几位教师中显得拔尖,教起国文来也从容不迫。
他眼界开阔,对各种新知识都能容纳。
更难能可贵的是,他深察世故人情,很能体谅人,很快成了这所小学的主心骨。
不久,他担任了小学校长。
在他当校长期间,这所小学的教学质量,在全县属于上乘。
毕业生考上城市中学的比例,也很高。
他死时,前来吊唁的人非常多,有不少还是从外地特地赶来的。
根据他的遗愿,他的墓就筑在老信客的墓旁。
此时的乡人已大多不知老信客是何人,与这位校长有什么关系。
为了看着顺心,也把那个不成样子的坟修了一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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