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韩继言等俱都面面相觑,就听张萌惶惑道:“天师从何处听来的这讹传?先代突遭横祸,哪里来得及留下遗诏?主上登位皆因有了先王的遗腹子,又有世子附势,加上阿言他们的拥戴,才得免于殉葬。
不过其实太多人并不想这个孩子生下来。
奴婢一直觉得主上很可怜,没了这个孩子,他会死。
孩子没了他,也会被杀死。
他们两个谁离了谁都活不得。
奴婢有时都分不清,王和这个孩子究竟谁的命运更悲惨!”
吴是非猛地想起风波甚嚣的那晚袁恕苦涩的话,说自己只是奴隶,说此身朝不保夕。
明明那样无奈,吴是非却讥笑他不过是权力的奴隶。
“呵,但也没错!”
吴是非仰起头来,吃吃地笑,“这场旷日持久的王权争夺,谁又不是受权力奴役,再不能回头了?!”
自由啊,吴是非觉得就是个笑话!
十八、缘来自困
吴是非抱膝坐在袁恕的榻旁,就像冲突的那一晚袁恕守着她一样。
不需旁的人来打扰,唯有他与她,过去与现在。
李墨说的话她都听到,实有内伤、忧思过度、胎相不稳,桩桩条条都与她推测的几无差别。
可还是感觉心里头闷闷的,想吼一吼,也想拥着谁哭一场,却又得不到哭泣喊叫的理由。
扪心自问,吴是非已不确定自己对袁恕抱有的情感究竟是怎样的。
两年里总要想念,重逢后总又理念相悖,如今他们中间隔着一场战火许多性命,更有姒儿的血渲染了族仇,无法原谅,无法面对,徒然地遥遥相望。
但即便相望,袁恕也始终朝她伸着手,无言地等她过去牵起。
每每,吴是非惰性的一面在半边脑子里懒懒诱惑,要她放弃原则,勿要将这不切实的异次元当真,有得活能得意,就毫无廉耻地享受这一切。
然而真当她试图跨越鲜血的鸿沟往袁恕踏出一步,道德的一面又会在另半边脑海里嘶吼,要她知荣辱记爱恨,勿失了为人的良知。
此刻吴是非问良知,袁恕是可怜或可憎,良知沉默了。
吴是非枯坐至深夜,等不到只言片语的回答,等得心凉,泪涌。
眼前什么恩怨都不见,唯有温馨的帐内,欢笑的四人。
袁恕,姒儿,叶龄,还有她自己——
“天师天师的,烦死了!
我最大,全都叫我姐!”
吴是非如此半真半假地命令三人。
姒儿响应得最快,立即改口叫:“非姐!”
叶龄扭扭捏捏,极小声地喃喃:“狂悖狂悖,不可以的!”
袁恕则低着头,什么都不说。
及至背人独处,袁恕被逼无奈,结结巴巴喊过一声:“非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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