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裕王也知道自己有些碍事,紧接着又往边上让了一些,只仍旧不肯松手,抬起眼看着那些人忙来忙去。
很快便有人端了汤药上来,裕王亲自接了来,以口相对的灌了几口。
那汤药药性也算是烈,李清漪那张白透了的脸这才有了些红色。
她似是醒过神来了,眼睑动了动,眼睫跟着一颤,竟是睁开了眼睛。
裕王的一颗心也跟着那蝶翼似的眼睫颤了颤。
领头的那个年长宫人瞧着这般情形,不由露出了些笑容:“醒了就好,醒了就好……”
说罢,她又赶忙把参片塞到了李清漪的嘴里,说道,“先含着。”
裕王紧紧握着李清漪的手,虽是怕极了却也竭力稳住自己的声调,安慰她:“别怕,我陪你呢。”
男子汉大丈夫,总不能在妻子面前丢了面子。
李清漪嘴里含着参片,没能开口,只是用那双会说话的杏眼看着他,温温柔柔的。
那目光似能看入裕王心里。
他知道,她说“你在,我不怕的。”
裕王眼睛一热,险些要在自己王妃面前丢面子的哭出来了。
窗外的大雨仍旧未停,不断的冲刷着外头那一滩血迹,可侧殿内却随着杂乱的人声和一盆盆热水而渐渐温暖起来。
景王府跑来打听消息的小太监来得也正是时候,他小心翼翼的凑过去看了几眼,抓了个人好奇般的问道:“裕王妃现下怎么样了?”
那宫人手里还端着热水和干净的毛巾呢,正眼也没去瞧那陌生的小太监,不耐烦的应了一声:“这一胎,前面养得好,裕王妃身子底子也好,说不得就能母女平安呢。”
说罢,里头忽然传出惊喜的声音:“看到头了,娘娘,您再用点力……”
端热水的宫人心里也跟着一急,再也不敢耽搁,连忙推开人往里跑。
那打听消息的小太监微微一愣,往里看了眼,眼珠子一转,立马也飞快的往回跑。
只是这雨中来回颇是费时,等那他把消息传到裕王府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了,大雨转作小雨,只是仍旧是淅淅沥沥,青石砌成的长道被冲洗的干干净净,只剩下青苔那淡淡一抹绿,雨声却如碎玉般断断续续。
伺候的宫人都已经被遣了出去,屋内只余下景王、景王妃江念柔以及昏迷不醒的景王世子。
江念柔抬眼去看景王,目光冷定好似初冬雪,口中仍旧只有一言:“殿下,还请早做决断,”
她语声柔婉却偏偏好似刀片一般可以割出血来,一字一句都在慢慢的割着景王的脖颈,“万不可妇人之仁。”
江念柔口上说着“妇人之仁”
,可她和景王相比,她这个真正的妇人才是更狠心的那个。
景王微微一怔,垂首看了看儿子那张和自己有些相似的小脸,似是发了一会儿的呆。
过了一会儿,他忽然开口问道:“大郎真活不过冬?”
江念柔斩钉截铁:“太医院太医众口一词,绝不会错。”
景王闻言踌蹴许久,犹豫了一会儿才抬起手从袖中拿出一张帕子,动作慌乱的盖在了景王世子的脸上。
他好似终于下定了决心,一边伸手掩住自己的面不忍去看,一边把用力手按在那帕子上。
原本,景王世子已经昏睡几日,连饮食都是灌进去的,可他此时忽然窒息,竟是醒过神来,小力的挣扎了起来,发出几声虚弱的呜咽声。
就像是垂死的幼猫,哀哀的叫唤着、求恳着,祈求最后一丝的恩慈与悲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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