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裕王身上寄望极高,很有几分真心,此时心中乃是十分的宽慰,不由摸着胡子笑道:“见殿下精神大好,臣也放心了。”
裕王少年面薄,闻言面红,更显得眉目俊秀:“是本王叫高师傅费心了。”
高拱笑看了几眼,打趣了几句,随即方才肃容说起正事:“殿下可知,今日朝中出了件大事?”
裕王还满心沉浸在昨夜旖旎之中,闻言微怔,许久方道:“不知师傅说的是哪件事?”
“今日有人上折弹劾首辅大人,历数首辅‘五奸十大罪’。”
因为首辅严嵩暗交景王,裕王与他本就关系疏远冷淡,此时闻言几乎有欢呼雀跃之意,但他瞥见高拱严肃的神色,终于还是收敛了面上幸灾乐祸的神情,开口问道:“不知是哪位大人,竟行如此之举?”
严嵩强势已久,朝中党羽遍布,便连次辅徐阶都是垂首帖耳,倒是不知现下居然还出了一个敢弹劾他的人。
高拱缓缓道:“兵部武选司员外郎杨仲芳。”
“您是说杨继盛?!”
裕王惊呼出声,满面诧异,“此人乃是严首辅亲自提拔,怎地会如此?”
兵部武选司员外郎可是个肥差,没有严嵩点头一般人还当不上呢。
仲芳,乃是杨继盛的字。
高拱点点头,面色微沉,显出几分复杂颜色来:“首辅大人素恨咸宁侯仇鸾,因此人与仇鸾有仇又曾攻讦他,故而才抬手提拔,以示己恩。
哪里知道那杨仲芳性孤拐,一心为国,上任方才几日,便写了弹劾的折子。
而且,还是是死劾。
如今,首辅现今已是气急了,当即就请了旨,让人打断了腿,投入狱中!”
文死谏,武死战。
千古不变之理。
这是为人臣子最后一根脊梁。
死劾可不是一般的弹劾,这是拿命来赌,上折子的人的潜台词就是“如有半字虚言,愿以命偿”
。
简直沾着自己的血,拿着浑身最硬的骨头当笔来写折子。
纵是严嵩,遇上这么一个人,羞恼之下怕也有几分惊惧。
裕王随即又生疑虑:“父皇如今正在西苑修炼,不见外人,首辅怎地这么快就请来了旨?”
“那,自然是有首辅大人自己的法子。”
高拱摸了摸胡子,意味深长的道。
迟钝如裕王,此时也明白过来了:严嵩恐怕是假传圣旨,只是圣心在他,自然是遂了他的心思。
首辅严嵩权重若此且又私交景王,哪怕是裕王也不由心生出几分惊惶之意。
他呐呐道:“既如此,想来杨继盛怕是命不久矣了……”
高拱摇头,意味深长的道:“这倒也未必,那杨仲芳不仅是次辅徐大人的学生,再者,首辅那边还有烦心事呢。”
裕王闻言微怔,既感慨杨继盛的孤勇又疑惑:真不知如今京中还有何人能与严家抗衡?只是,他亦是心知高拱的意思:既然严嵩已然交好景王,敌人的敌人便是自己的友党。
高拱抬手指了指外头的李树和边上的树下的黑狗,似有所指,倒是再没有开口,只是躬身礼道:“臣此来也是给殿下提个醒,如今京中风雨骤起,还望殿下万事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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