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自己说了什么,其实早就忘记得七零八落了,唯一记得的,却是她手中的那本书——被狠狠地掷过来,他不闪不避,只是闭了闭眼睛。
风声滑过额发,而页角坚硬如石,就砸在了眉梢的地方,有一种类似刮骨的疼痛。
书“哗啦”一声散落在地上,他只觉得有温热的一道细流从眉梢处滑下来,可是只滑到脸颊的地方,就已经慢慢变凉。
她的声音近乎麻木:“展泽诚,我们已经很久没有联系了,我还以为彼此都心知肚明,这就算是分手了。
”
鼻尖已经可以闻到血的腥味,他似乎没有顾及自己的伤口,一字一句地说:“我不会和你分手。
”
明明离得这么近,可她抬起目光,没有流露出半分波澜,声音却仿佛遥遥传来,简单地说:“你不要逼我。
我够恨你了。
”
语调清平冲淡,大约就是所谓的如枯槁私会,连争辩都不曾予他。
有护士进来,看到这幅场面,吓了一跳,怯怯地问:“先生,需要包扎一下吗?”
他走到门口的时候,忽然回头,淡淡地挑起眉梢:“我可以等,等到你消气为止。
”
这就是他们说的最后一句话。
在那之后,他便只记得她的眼神。
她挑衅般地回望他,像是尖锐透明的针,一点点地推进他心里。
或许细如麦芒,并不见血,可就是永远地在那里,稍微触及,便痛不可抑。
“展先生?”共走人员善意而温和地在喊他的名字,“展先生,请签字。
”又十分细心地将笔递给他。
终于从汹涌的回忆中抽身出来,展泽诚抬手,神色自若地拿起笔。
在如繁星般的灯光的映射之下,白色的袖口,有一对如猫眼般的宝石袖扣,滑过浅浅一轮光泽。
他几乎忘了这是第几份自己亲手签下的文物拍卖合同。
每一次,易钦的代表在前台拍下那些古玩字画,随后就会有专家陪着自己来库房检查,坚定被拍下的古董。
厚实的地毯,调适得极为柔和的灯光,专家们带着手套,屏住呼吸,鉴定的过程中也会耳语几句。
最后办理移交手续。
过程便是漫长而繁冗的,可他是少有的耐心,从头至尾,沉默地等待签字的那一刻,又仿佛是等待着她。
这次拍下的是一件青铜器,造型敦厚,粗看有些狰狞,可细看又带着远古的粗犷的生命力。
有限的记忆汇总,关于她的点点滴滴,总是清晰至此。
比如,她曾指着这尊青铜器的图片给自己介绍:“商代的双羊尊……据说现在是在国外的一个收藏家手里……八国联军侵华的时候被掠走的……”
他微微勾起唇角,眼神中的柔和一闪而逝,无声无息地冲淡了所有的温暖或者伤害,最后下笔,字迹遒劲而清晰,却并不是自己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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